十岁那年,我眼睁睁看着穷得吃菜穿麻衣的竹马齐慕被送进宫成了太监。一刀断根,我以为也断了我们之间的情谊,从此十里地外的那个玩伴再不复从前。可谁能想到,多年后,当初落魄的少年竟在宫里一手遮天。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却独独将我护在羽翼之下。宫墙深深,宅斗暗涌,他用权倾天下的势力,书写着一场别样的深情,原来那一刀,终究没能斩断我们之间千丝万缕的羁绊 。
1 断根别情
寒风如刀,割得人脸生疼,十岁的我攥着用狗尾巴草编好的蚂蚱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齐慕家的方向跑去。以往这个时候,他总会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等我,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我的“礼物”,可今天,迎接我的却是一片死寂。
“齐慕娘,齐慕呢?”我喘着粗气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齐慕娘红着眼眶,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,她颤抖着嘴唇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:“娃……娃被送进宫了,当了太监……”
“太监?”我懵懂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,心里却涌起一股不安。直到后来,我才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——一刀断根,斩断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一部分,更是我和齐慕之间的情谊。
记忆中,齐慕家穷得叮当响,比我家还穷。我们村偏僻,十里地内找不到几个玩伴,而齐慕,是我最珍贵的朋友。他虽然穿着破旧的麻衣,冬日里甚至要躲进山里的山洞避寒,可他却是整个小村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子。他笑起来的时候,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。
我跌跌撞撞地跑开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跑到我们常去的小山坡上,我蹲下来,放声大哭。那串狗尾巴草蚂蚱掉落在地上,被风吹得东倒西歪。我想起以前,每次我来,齐慕都会认真地把蚂蚱摆在窗台上,说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。可现在,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。
村里的人说,齐慕家实在过不下去了,才狠下心把他送进宫。进宫当太监,虽然断了根,但好歹能有口饭吃,说不定还能给家里带来些好处。可在我心里,只觉得我的玩伴再也没有了。
从那以后,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小山坡上,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。我总想着,齐慕在宫里过得好吗?会不会被人欺负?他还会记得我吗?曾经,我们约定要一起看遍村里的春夏秋冬,可如今,他却踏上了一条我无法追随的路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那道深深的伤口在心底慢慢结痂,却始终无法完全愈合。每当夜深人静,我总会想起齐慕的笑脸,想起我们一起玩耍的点点滴滴。我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失去了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而齐慕的离去,就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,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。
2 岁月变迁
屋檐垂下的冰棱折射着惨白的光,我蹲在灶台前往火塘里添柴,听着母亲咳嗽声在狭小的土屋里回荡。自从齐慕走后,日子像被抽去筋骨般绵软无力,村里青壮年陆续去了镇上讨生活,原本就冷清的村子愈发寂寥,连村口老槐树上的鸟窝都落了空。
狗尾巴草黄了又青,我再没编过蚂蚱。那日经过齐慕家老宅,朽烂的门板被风撞得吱呀作响,墙角野蒿长得比人还高。听邻村猎户说,齐慕爹娘拿了宫里给的银子搬到县城,再没回来过。我摸着门板上齐慕用木炭画的歪歪扭扭的小人,突然意识到,原来贫穷能像风卷残云般,把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。
及笄那年,媒婆踏破了门槛。隔壁村的木匠儿子生得敦实,说话时总爱搓着布满木屑的手;镇上米铺的小掌柜穿一身浆洗笔挺的蓝布衫,递过来的定亲信笺带着糯米香。母亲数着柜子里攒了三年的铜板,浑浊的眼睛亮起来:“咱们家总算是能吃上白米饭了。”
可每当夜深,我仍会梦到山里的山洞。十四岁那年大雪封山,我背着半袋麸皮去找躲冬的齐慕,却见他蜷在枯草堆里,睫毛上凝着冰晶。“等我长大了,”他哈着白气在岩壁上画太阳,“要让你天天都能吃上热乎的饼子。”如今岩壁上的太阳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,而说这话的少年,却成了深宫里无根的人。
春去秋来,我在绣嫁衣时听见村口传来马蹄声。戴着红缨帽的官差扬着嗓门宣读圣旨,说是要在民间选些手脚麻利的女子入宫当差。母亲攥着我的手突然收紧,绣针刺破指尖,血珠滴在鸳鸯戏水的绸缎上,像一朵盛开的红梅。
3 初闻权势
血珠晕开的红梅在嫁衣上洇成暗紫色,母亲连夜将布料浸进井水里搓洗,粗糙的指节被冻得通红。我望着盆中翻涌的涟漪,耳边还回响着官差宣读的旨意——凡被选中的女子,三日后便要启程入宫。
“听说宫里的太监总管姓齐。”邻家阿婶凑到母亲耳边低语时,我正蹲在院角喂鸡。粟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,惊起一群芦花鸡扑棱翅膀。“那人手段厉害着呢,连娘娘们见了都得避让三分,模样俊得跟画上走下来的似的……”
我的手猛地一抖,整把粟米撒在地上。阿婶的话像根细针,直直戳进心里最隐秘的角落。暮色渐浓,我借口拾柴溜到后山,踩着齐慕曾带我走的那条小路,在山洞外枯坐了整整一夜。山风卷着枯叶扑在脸上,恍惚间又听见少年清冽的嗓音:“等我出人头地,定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你。”
第二日,县城传来消息,说是齐总管回乡省亲,仪仗队浩浩荡荡占了半条街。我攥着镰刀躲在村口老柳树后,看着八抬大轿从青石板路上碾过。轿帘半掀时,露出一截绣着金线云纹的袖口,与记忆中补丁摞补丁的麻衣天差地别。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,我却突然转身狂奔,镰刀在碎石路上拖出刺耳的声响。
入夜,母亲将浸得发白的嫁衣叠好,塞进樟木箱底。“明早收拾妥当便出发。”她往我包裹里塞了两个冷硬的窝头,“若真能遇到那个齐总管……”话音未落便被我打断:“他早已不是齐慕了。”
三更梆子响过,我在烛火下拆开嫁衣的滚边,把母亲偷偷塞进去的碎银又缝回她的褥子底下。窗外月影斑驳,恍惚看见少年倚在门框上,朝我晃着用藤条编的花环。而如今隔着九重宫阙,曾经的竹马,早已成了高高在上、令人敬畏的存在。
4 被迫入宫
晨雾还未散尽,村口的老槐树就挂满了送行的人。母亲把我的手塞进官差手里时,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,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花,“到了宫里,万事小心……”我点点头,最后望了一眼生我养我的村庄,转身踏上了那辆摇摇晃晃的马车。
马车一路颠簸,三日后来到了宫城脚下。朱红色的城墙高耸入云,仿佛要直插天际,让我不由得心生敬畏。宫门缓缓打开,一股威严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我跟着其他女子穿过一道道宫门,七拐八绕之后,被带到了内务府。
“从今日起,你们便是宫里的人了。”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,我抬头,看见一个身材瘦削、脸色惨白的太监正上下打量着我们,“宫里规矩多,做错一点,脑袋可就没了。”他目光扫过我时,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。
我被分配到了浣衣局。这里终日水声潺潺,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管事嬷嬷扔给我一根粗木杵,指着堆积如山的衣物说:“赶紧干活,日落前洗不完,今晚就别想吃饭了。”我挽起袖子,将冰凉的水泼在衣服上,木杵砸在石板上的声音一下下敲打着我的心。
夜深人静,我蜷缩在狭小的通铺上,听着同伴们均匀的呼吸声,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。突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。“上头吩咐,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去长春宫!”一个小太监举着灯笼站在门口喊道。我被点了名,跟着众人匆匆赶往长春宫。
长廊里灯笼昏黄,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转过一个弯,远远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来。那人穿着一袭黑色锦袍,绣着暗纹的衣摆随风飘动,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。“齐总管来了!”有人小声说道。我浑身一僵,下意识地往人群后面躲,可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站住。”那声音低沉而冰冷,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。我缓缓抬头,只见齐慕站在不远处,月光洒在他脸上,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,让我几乎忘记了呼吸。他眼神深邃如古井,却在与我对视的瞬间,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5 重逢相对
夜风裹着玉兰花的香气掠过长廊,我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颤。齐慕身后的太监们齐刷刷跪了一地,唯有他负手而立,玄色衣料上的金线蟒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他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上位者的威压,却在触及我发间那支褪色的木簪时,骤然顿住。
“你,过来。”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我深吸一口气,踩着高低不平的青砖往前挪步。近了才看清,他眉眼轮廓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,只是眼尾多了道淡红的疤痕,像是被利刃划过的痕迹。他身上萦绕着陌生的龙涎香,混着皮革与铁锈味,与当年山洞里带着草木气息的少年截然不同。
“抬起头。”他俯身时,绣着金线的袖口扫过我的手背。我仰脸的瞬间,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,“阿梨,真的是你。”
这声称呼让我眼眶发烫。十六年前那个大雪天,也是这样的声音,裹着白气在山洞里响起。可此刻他说话时,尾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沙哑,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。身后跪着的太监们发出细微的抽气声,显然从未见过素来冷硬的齐总管这般失态。
“齐总管认错人了。”我后退半步,福了福身,“民女只是浣衣局的粗使丫头。”
他忽然笑了,笑意却未达眼底。伸手扣住我手腕的动作快如闪电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,烫得我几乎要挣开。“认错人?”他指尖摩挲着我腕间因洗衣劳作磨出的薄茧,“当年你为了救我被狼狗咬伤,这里留了个月牙形的疤。”
我猛地抽回手,却撞翻了身后小太监捧着的鎏金宫灯。琉璃灯罩碎裂的声响惊破夜色,齐慕身后立刻涌出侍卫。“都退下。”他挥了挥手,弯腰捡起灯罩碎片时,指腹被划出一道血痕,“明日起,你调到我身边当差。”
“齐总管!”我急得眼眶发红,“民女愚笨,怕是伺候不好……”
“我说你行,就行。”他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我掌心,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,“戌时三刻,来乾清宫领差事。”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攥紧帕子,布料上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,呛得鼻腔发酸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惊起宫墙角落的夜枭。而我站在满地碎琉璃中,终于明白,从这一刻起,曾经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,都化作了更难跨越的宫墙深锁。
6 暗潮涌动
戌时三刻的乾清宫,鎏金烛台将齐慕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我攥着沾血的帕子跨过门槛,正撞见他倚在蟠龙柱旁擦拭匕首。刀刃寒光映着他眼尾的疤痕,泛着令人心悸的冷意。
“来了。”他头也不抬,指尖突然发力,匕首“嗖”地钉入身后的屏风,惊得我浑身一颤。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,露出小臂上交错的鞭痕,暗红的结痂还未脱落。“去膳房取碗醒酒汤,顺便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我打满补丁的粗布裙,“把浣衣局的衣服换了。”
我刚转身,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。“齐公公!淑妃娘娘的翡翠镯子碎了,说是有人蓄意……”话音未落,一群宫娥簇拥着位华服女子闯进来。淑妃踩着金线绣鞋逼近,丹蔻指尖几乎戳到我脸上:“就是她!白日里在长廊撞翻了本宫的步辇!”
我膝盖一软,险些跌坐在地。白日那盏宫灯的碎裂声犹在耳畔,此刻淑妃身后的嬷嬷已举着竹板步步紧逼。余光瞥见齐慕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玉佩,那是十六岁生辰我用山核桃给他刻的平安扣,磨得圆润的边缘此刻映着冷光。
“淑妃娘娘好威风。”他忽然轻笑,声音却冷得像腊月的冰棱。袖中甩出的琉璃珠滚到淑妃脚边,正是她发髻上最名贵的东珠,“听说娘娘昨夜在御花园,与侍卫……”话未说完,淑妃脸色骤变,踉跄着后退半步。
竹板“当啷”落地。齐慕踱步到我面前,指尖轻轻擦去我额角的冷汗,动作轻柔得仿佛回到当年山洞里替我包扎伤口的模样。“我的人,”他慢条斯理地替我整了整衣领,抬头看向淑妃时眼神如刀,“娘娘动不得。”
夜色渐深,淑妃一行人仓皇离去。我望着满地狼藉,这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帕子上的血迹浸透。齐慕倚着龙椅闭目养神,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,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蜷缩在山洞里的少年重叠。“以后别怕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呓语,“有我在。”
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,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。我攥紧染血的帕子,突然意识到,这看似平静的宫闱深处,早已是暗流涌动。而我,已然被卷入了齐慕用权势筑起的漩涡中心。
第七章:心意渐显
7 心意渐显
自淑妃一事过后,宫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。那些原本藏在暗处的窃窃私语,在我捧着醒酒汤踏入乾清宫时,骤然化作恭敬的行礼。齐慕斜倚在紫檀榻上,玉白的手指捏着半块桂花糕,见我进来,挑眉将糕点递过来:“尝尝?御膳房新做的。”
糕点还带着温热,咬下去却是满嘴苦涩——齐慕最讨厌甜食,此刻却特意让人备着。记忆突然翻涌,那年寒冬他将最后半块糠饼塞进我手里,自己啃着冻硬的野菜团子,笑着说:“甜的留给阿梨。”
“怎么不吃?”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我抬头,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。烛火摇曳间,他伸手替我抹去嘴角的碎屑,指尖的温度烫得我耳尖发红。“阿梨,”他突然唤我,声音低沉得像浸在蜜里,“这些年,你想过我吗?”
窗外突然传来梆子声,惊得我后退半步。齐慕却不恼,只是低笑一声,将糕点塞进我手里:“明日随我去御花园。”不等我回答,他已转身走向书案,玄色衣袍扫过地面,带起一阵龙涎香。
御花园的清晨笼着薄雾,齐慕负手走在青石路上,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。我抱着披风跟在后面,看着他在牡丹花丛前驻足。“记得吗?”他摘下一朵白牡丹别在我发间,“你说过,等我们长大了,要种满一院子的花。”
我望着他眼底流转的温柔,突然有些恍惚。那个在山洞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,何时变成了眼前这个翻手为云的权宦?正出神时,他突然将我拉近,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:“阿梨,现在我有了这满宫繁花,却独缺你一句……”
“齐总管!”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,在看到我们时突然噤声。齐慕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下来,恢复成往日那个威严的模样:“说。”
“皇后娘娘有请……”
他松开我时,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手腕,像是眷恋,又像是不舍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摸了摸发间的白牡丹,花瓣上的露珠沾湿了指尖,竟比泪水还要冰凉。御花园的风卷起满地落花,恍惚间,我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第八章:宅斗牵连
8 宅斗牵连
暮色浸透宫墙时,一封家书悄然塞进我袖中。泛黄的宣纸上,母亲的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:“家中遭难,速归……”墨迹未干的字句下,歪歪扭扭画着半朵狗尾巴草——那是我与齐慕幼时约定的求救暗号。
攥着信纸的指尖微微发颤,我转身撞进一片龙涎香里。齐慕倚在廊柱上,玄色衣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,他目光落在我紧握的信纸上,眼尾的疤痕微动:“打算瞒着我?”
“求您……”我扑通跪地,膝盖磕在青砖上生疼,“我爹被诬陷私通匪寇,县太爷要……”哽咽堵住喉咙,记忆里父亲佝偻着背编竹筐的模样与刑架上的血影重叠。齐慕突然伸手将我拽起,冰凉的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泪,动作却带着几分烦躁:“谁准你跪别人?”
三更梆子响过,我蜷缩在齐慕的书房里,看着他挥毫写下密信。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只蓄势待发的兽。“明日卯时出宫。”他将盖着密印的信笺塞进我怀里,袖口扫过我手背时,腕间那道月牙形疤痕赫然在目——那是当年我为护他被狼狗所伤,如今他却将同样的印记纹在皮肤上。
马车颠簸着驶出城门时,晨雾还未散尽。车帘突然被掀开,齐慕戴着斗笠坐进来,腰间匕首寒光一闪:“你当我会放心?”不等我开口,他已将我揽入怀中,体温透过衣料传来:“阿梨,这次换我守着你。”
县城的牢狱阴暗潮湿,父亲蜷缩在草堆里,脚踝的铁链拖出长长的血痕。狱卒见了齐慕腰间的金牌,腿一软瘫在地上。齐慕蹲下身解开父亲的镣铐,声音冷得像淬了毒:“动我的人,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。”
当夜,县太爷的府邸火光冲天。我站在齐慕身后,看着他将伪造的文书掷入火中,橘色的火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杀意。风卷起他的衣摆,露出内衬上绣着的狗尾巴草——那是用金线细细勾勒的,与我记忆里的草编蚂蚱一模一样。
第九章:情难自禁
9 情难自禁
回程的马车在颠簸中摇晃,齐慕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渗来,将我整个人裹在龙涎香里。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,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耳垂,惊得我浑身一颤。“怕什么?”他轻笑,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,“小时候你还敢抱着我取暖。”
记忆突然翻涌。那年寒冬,山洞里的柴火即将燃尽,年幼的我们挤在破旧的棉被下,互相汲取着对方的体温。那时的齐慕还是个青涩的少年,会因为我的靠近而红着脸不敢说话。可如今,他的眼神炽热而直白,仿佛要将我看穿。
“齐慕……”我轻声唤他的名字,这是回宫后第一次没有称他“总管”。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随后将我搂得更紧。“阿梨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这些年,我在宫里步步为营,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往上爬,只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高处,护你周全。”
我抬起头,看见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深情。那个在宫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宦,此刻竟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。“为什么?”我问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,“你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。”
“因为是你。”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,“是那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,还愿意给我送狗尾巴草蚂蚱的你;是那个为了救我被狼狗咬伤的你;是我穷极一生都想要守护的你。”
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原来这么多年过去,有些东西从未改变。马车停在宫门前时,齐慕替我擦去泪水,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:“别哭,再哭就不好看了。”他小心翼翼地将我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,“阿梨,以后换我来爱你,可好?”
宫门缓缓打开,远处的宫灯已经亮起。我望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却只对我温柔的男人,轻轻点了点头。这一刻,我终于明白,有些感情,即便历经岁月的洗礼,依然会在心底生根发芽,开出最绚烂的花。
第十章:风云再起
10 风云再起
宫灯昏黄的光晕中,齐慕牵起我的手,指腹摩挲着我掌心的薄茧,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揉进这温柔的触碰里。然而,这份宁静却在踏入宫门的刹那被打破。
“齐公公!”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,额头上满是冷汗,“皇……皇上宣您即刻去御书房,说是……说是有人弹劾您结党营私,干预朝政!”
齐慕的手骤然收紧,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。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一点点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寒意。“你先回住处,哪儿也别去。”他转身看向我,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担忧,“无论听到什么,都别出来。”
我还未来得及回答,他已大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,玄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。宫里向来是是非之地,齐慕虽然权倾一时,但树大招风,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,等着看他倒下。
回到住处,我坐立难安。外面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声的议论,每一个声响都像是重锤,敲击着我的心脏。“听说齐总管这次怕是要栽了,得罪的人太多了……”“可不是嘛,皇上早就对他不满了……”
夜深了,寒意透过窗缝渗进来,我却浑然不觉。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,我再也按捺不住,悄悄推开门。月光下,一群侍卫正押着几个人走过,其中一人衣衫褴褛,脸上满是伤痕——竟是齐慕的心腹。
“站住!”我脱口而出。侍卫们停下脚步,眼神中带着不屑。“我要见齐慕。”我的声音有些颤抖,但语气却异常坚定。“你?就凭你也想见齐总管?”一名侍卫嗤笑一声,“他现在自身难保,自身都快自身难保了,还能顾得上你?”
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:“放开她!”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。齐慕站在长廊尽头,发丝凌乱,衣袍上沾着血迹,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。他一步步走来,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齐慕……”我刚喊出他的名字,便被他紧紧拥入怀中。“别怕,我在。”他的声音有些虚弱,却充满了力量。然而,就在这时,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齐慕,你目无君上,结党营私,证据确凿,还不认罪?”
我浑身一震,转头望去,只见皇上站在一众大臣中间,眼神中满是杀意。齐慕松开我,挺直脊背,迎上皇上的目光:“臣,问心无愧。”他的声音掷地有声,却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我知道,一场更大的风暴,已经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