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姐姐林晓燕嫁了李建军,日子一地鸡毛。
我嫁了沉默寡言的周明凯,他后来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,我们的小家庭蒸蒸日上。
她嫉妒我过得比她好,嘲讽我当初不过是捡了她不要的。
可后来,李建军在外惹是生非,失手伤人,赔光了姐姐的积蓄。
而我的周明凯步步高升,成了让人羡慕的万元户。
林晓燕难以接受,在我家煤气上动了手脚。
再睁眼,我们回到了邻居张婶上门说媒那天。
这次,姐姐抢着对张婶说:“张婶,我看周明凯就不错,勤快老实!”
我看着低头抽着旱烟的李建军,朝他淡淡一笑。
姐姐活了两辈子,竟然还不懂得,良人是自己成就的,根本不是抢来的。
1 重生说亲日
我跟姐姐都重生回到了张婶上门说亲那天。
跟前世一样,张婶带来了周明凯和李建军两个后生。
周明凯穿着干净的蓝布工装,话不多,眼神却很沉稳。
李建军则是一件时髦的喇叭裤,显得有些吊儿郎当。
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,却因着性情与家境,显出截然不同的气质。
这次,不等母亲开口询问,姐姐就抢先一步站到周明凯面前,“周明凯同志,我叫林晓燕,我觉得你人挺实在的。”
周明凯略微一怔,似乎有些不适应这般直接,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。
姐姐得意地瞟了我一眼,又用嫌弃的目光扫过李建军。
大抵是想起了前世李建军的种种不堪,她不由撇了撇嘴,“有些人啊,看着光鲜,里子不定怎么样呢。”
“油腔滑调的,一看就不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。”
李建军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轻蔑,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却也没反驳,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。
“踏实过日子的人,自有他的担当和远见。”我打断了姐姐的话,缓步走到李建军身边。
张婶和母亲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,望向姐姐的眼神里,带着几分不解。
走出堂屋时,我隐约听见身后的低语。
“晓燕不是一直说周明凯闷葫芦一个,瞧不上他么?”
“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,还主动跟人搭话。”
“啧,你管她呢,反正这两个后生条件都不错,能成一对是一对。”
看着姐姐挽着周明凯的胳膊,一口一个“明凯哥”往外走,我不禁牵了牵嘴角。
2 前世抉择影
难道她以为,前世周明凯能从一个普通工人成为厂里的顶梁柱,全凭运气吗?2
我叫林晚照,姐姐林晓燕比我大两岁。
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,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姐妹俩能嫁个好人家。
这次说媒,父亲的意思很明确,周明凯踏实肯干,在纺织厂上班,是个稳妥的选择。
至于李建军,虽然嘴甜会来事,但没个正经工作,名声也不太好。
前世,姐姐对周明凯不屑一顾,是我顶着压力选了他。
而今生张婶之所以把周明凯也带来,不过是想着多一个选择,万一不成,也好有个替补。
至于李建军,则是街坊里出了名的浪荡子,一张嘴能把稻草说成金条,哄得不少小姑娘动心,却没一个正经谈过。
张婶担心再这么下去李建军连累她说媒的口碑,才硬着头皮把他领了过来。
前世,林晓燕毫不犹豫地挽了李建军的手,还嘲讽我说,周明凯木讷无趣,厂里上班有什么出息,一个月那点死工资,猴年马月才能过上好日子。
她自以为选了个能说会道的聪明人,却没想到,李建军婚后依旧游手好闲,沾染了堵伯的恶习,最后为了躲债失手伤人。
当时李建军虽然没闹出人命,但性质恶劣。
林晓燕为了给他凑赔偿款,求遍了亲戚朋友,卖掉了母亲给她的嫁妆,几乎掏空了家底。
出了这样的事,父母失望透顶,不但不肯再管她,还气得病倒了一场。
而周明凯在我的支持下,刻苦钻研技术,从普通工人一步步升为技术员、工程师,成了厂里的红人,我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。
父母准备把家里的老房子留给我们,心有不甘的姐姐直接在我家煤气罐上做了手脚。
“反正李建军那废物是指望不上了,周明凯这么能干,本该是我的。”
“晚照啊,谁让你当初非要跟我抢呢。”
“哦,对了,谢谢你把周明凯调教得这么好。”
后面的话,我没再听清,浓烈的煤气味让我失去了知觉,再醒来,就回到了这里。
现在重生回来,她还是跟前世一样得意嘴脸。
“妹妹啊,没想到还真有下辈子呢。”
“风水轮流转,这次,也该我享福了。”
确实,我和李建军结婚的第一个月,就出事了。
傍晚,我亲眼看到他被几个联防队员从巷子里押出来。
等他被推搡到我面前,样子十分狼狈,嘴角还有血。
而李建军手里拎着的破包袱也散落在地,滚出几件崭新的衬衫和的确良裤子。
面对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,他梗着脖子站在那里,一声不吭,更别提认错。
领头的队长认出我,我赶紧把李建军拉到身后,一个劲儿地向联防队长点头哈腰,说着好话。
“认错就完了?投机倒把,扰乱市场秩序,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?”
“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年纪轻轻怎么就跟这种二流子混到一起了!”
对方余怒未消,嗓门依旧很大,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。
林晓燕也来看热闹,见到这一幕宛如期盼已久,她得意地嘲讽起来。
“哎呦,这胆子可真不小啊,敢在联防队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。”
“这才刚结婚呢。”
说着,她不再理我,拉着陪她一起来的周明凯转身就走。
“走,明凯哥,妈今天做了红烧肉,我们回去吃饭。”
我顾不上理会林晓燕,从口袋里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塞到联防队长手里,好声好气地表示会好好教育李建军,并愿意接受罚款。
联防队长见我态度还算诚恳,也碍于街坊情面,训斥了几句后,总算松了口。
或许是看我家确实困难,对方收了钱,登记了名字和单位,警告一番后便带着人走了。
临走前,林晓燕狠狠瞪了李建军一眼,压低声音不断蹦出“不学好”、“败家子”之类的词。
我假装没听见,拉起李建军的手回家,不想再生事端。
3 街头风波起
他仍是低着头沉默,我也没有立刻追问。
直到李建军察觉到我走的方向似乎是街道办事处,他身体有些僵硬。
他偷偷瞄了我一眼,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。
我在巷口的小诊所停下,带他处理了嘴角的伤。
“你想吃点什么,我去国营饭店买。”
我看着他额角渗血的纱布,又补充道,“今天见了红,得吃点好的补补。”
李建军猛地抬头,“我给你惹麻烦了,你不骂我?”
他顿了顿,又下意识地望了望街道办事处的方向,“我还以为,你要去街道告我,跟我离婚。”
“哪有刚结婚就把丈夫往外推的道理,傻不傻。”
“今天这事,我知道你想赚钱是好心,但路子没走对。”
“你想说就说,不想说就算了,反正罚款也交了,以后别再犯了。”
李建军惊讶地看着我,眼底的光亮了亮。
“他们说城隍庙那边处理一批钢笔,我想给你买支英雄牌的,你写字好看,我就想着倒手赚点差价。”
“我知道错了,以后我一定踏踏实实的。”
我笑了笑,接过他的话,“以后一定要先顾好自己,家里的事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
李建军咧嘴笑了,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的伤,“嗯。”
我不禁想起前世,林晓燕在李建军第一次因为偷拿工厂零件被抓后,也没问他为什么,而是直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头上,还跑到他父母家大闹了一场。
回去后,她还讥讽李建军。
“废物,偷东西都让人抓住。”
“就你这样,没本事还学人家捞偏门,活该!”
年轻的李建军本就心高气傲,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。
他只知道,他犯了错,没人关心不说,还遭到了最亲近人的无情践踏和抛弃。
或许从那时候开始,他的心里就彻底熄灭了向好的念头。
这一世,我绝不会任由他重蹈覆辙。
李建军的确脑子活络,学东西也快。
其实前世周明凯也是如此,只是他更内敛。
可这次,周明凯被林晓燕“看管”起来后,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钻研他真正感兴趣的技术了。
林晓燕说,搞技术太慢,周明凯是要当领导的人,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画图纸上,不如多跟厂领导走动走动,为以后铺路。
于是她给周明凯买了好烟好酒,让他隔三差五去领导家“汇报思想”。
至于穿着打扮,更是要求周明凯时刻保持“领导派头”,不许再穿沾油污的工装。
对此,厂里的老师傅几次提点,但林晓燕都当成了耳旁风。
后来又有一次,正巧被我撞见她在数落周明凯。
“我让你去送礼,你怎么又把东西拿回来了?你是不是不想上进?”
“一瓶茅台好几百块,送不出去是人情不到位。我说周明凯,你听明白了没有?”
林晓燕油盐不进,胡搅蛮缠,后来周明凯的师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。
于是林晓燕更加变本加厉,经常让周明凯请假去参加各种不必要的应酬,打探厂里的各种小道消息,开始钻营人际关系。
再后来,周明凯因为心思没在工作上,几次操作失误,虽然没造成大损失,但也挨了批评。
这让林晓燕越来越焦躁不安。
而我却暗自摇头,毕竟是我前世相濡以沫的丈夫,即便这一世他成了姐夫,可看到他被引入歧途,心里总不是滋味。
周明凯本性纯良,再被林晓燕这么逼迫下去,很难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但我跟林晓燕不住在一处,平日里跟周明凯碰面的机会也不多。
一次家庭聚会,林晓燕不断向父母吹嘘,说周明凯现在跟厂里哪个领导关系好,哪个主任又夸了他。
我实在看不下去,便趁机委婉劝道,“姐夫还是踏实做技术有前途,厂里最终还是要看真本事的,等以后。。。”
林晓燕没等我说完,就冷笑一声打断。
4 姐妹争锋烈
“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,看我男人有出息,你眼红是吧!”
“你有这个时间管我们明凯,不如好好盯着你男人,别哪天又被联防队抓走才好!”
自从嫁了周明凯,林晓燕整天都在琢磨怎么让他一步登天,根本没心思去关心李建军的死活。
她并不知道,这个前世让她头疼不已的李建军,在我的引导下已经开始学着修理家电,还主动去街道揽些零活补贴家用。
“明凯哥,你还是应该把心思多放在技术上。”
我终究没忍住,临别前拍了拍周明凯的胳膊叮嘱。
“不用你操心!”周明凯猛地甩开我的手,还后退了一步,脸上是前世从未有过的疏远和烦躁。
林晓燕正巧从屋里出来,看到这一幕,得意地横了我一眼。
“林晚照,你可别忘了,那个街溜子才是你男人。”
“离我的明凯远一点,他不会搭理你的。”
我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,等林晓燕拉着周明凯离开后,我回了自己家。
手心里攥着一张揉皱的香烟盒纸片,是刚才在厨房帮忙的邻居小芳,趁着递盘子时迅速塞过来的。
“凯哥不对劲,总发呆。”
短短几个铅笔字,让我整个人如坠冰窟,僵立在原地。
很快的,我心底就蔓延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难道前世在我死后,周明凯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地接受了现实?
是悲痛,还是另有隐情?
我不禁想起前世他最后看我的眼神,深沉得如同不见底的古井。
他那时,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?
我不敢继续想下去,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,即便如此,那也都是前世的事情了。
现在周明凯是姐姐的丈夫,有他自己的生活。
我现在要做的,是好好跟李建军过日子,再想办法让小芳别被林晓燕的某些想法影响。
既然小芳能察觉到周明凯的异常,我也能多一份留意。
前世她的观察力就很敏锐,这一世林晓燕想完全掌控她恐怕也不容易。
倒是林晓燕花大力气想让周明凯走捷径,可能会适得其反。
算算日子,还有七天,就是前世周明凯因为一个技术革新项目获奖,从而奠定厂里地位的时候了。
以林晓燕的性子,会疯狂地把这个功劳揽到自己身上,认为都是她运筹帷幄的结果。
看来这次,这个重要的机会可能会出现变数。
周明凯被厂里通知去竞争一个到市里先进单位学习交流的名额那天,林晓燕拉着他到爸妈家炫耀。
看到李建军穿着干净的工装,正帮着父亲修理吱呀作响的旧风扇,林晓燕愣了愣。
毕竟前世的李建军,除了会耍嘴皮子,什么正经活都懒得沾手。
饭桌上,林晓燕忙不迭地告诉父母,周明凯得到了厂领导的特别推荐。
“爸,妈,你们看明凯多出息,以后就是国家干部了!”
周明凯眼神有些飘忽,像是有些心不在焉。
父亲笑了笑,叮嘱他说,尽力就好,年轻人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,什么干部不干部的,把本职工作做好才是根本。
“晓燕,你平时给明凯买的那些衣服有些太花哨了。”
我试探着说道,果然见林晓燕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,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。
但没等她开口反驳,父亲便也点头称是,提醒林晓燕不要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,年轻人踏实肯干最重要。
“好的爸,我知道了。”
林晓燕勉强笑着应付,还不忘狠狠剜了我一眼。
我不动声色地和小芳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次日,林晓燕陪周明凯去厂部参加最终的面试筛选,我远远看到周明凯穿着一身崭新的的确良西装,手里还提着一个崭新的公文包。
林晓燕果然不肯听劝,把周明凯打扮得像个要去相亲的大龄青年。
她根本不知道前世周明凯能脱颖而出,靠的是过硬的技术和谦逊的态度。
果然,不到一个小时,林晓燕就脸色铁青地出来了。
她一边走,一边没好气地甩开周明凯试图去拉她的手,嘴里不停地数落着什么。
周明凯低着头不说话,几乎是被她一路训斥着往前走的。
很显然,名额没拿到。
5 技术破局时
厂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,纺织车间的主力设备出了故障,整条生产线停工。
整个厂区顿时乱成一锅粥,工人们站在车间门口指指点点,领导们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。
我提着保温瓶去接开水,远远就看见周明凯站在技术员的队伍里,却没人叫他上前查看。
听路过的师傅们谈论,说是周明凯最近的图纸总出问题,领导已经不太信任他。
林晓燕站在不远处,脸色难看得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李建军这段时间每天抱着旧收音机捣鼓,渐渐地修好了几台邻居家的坏家电。
隔壁王大爷看他手艺不错,竟主动问他:"小李啊,厂里那机器听说坏得邪门,你去瞧瞧?"
李建军挠挠头,眼里闪过一丝犹豫,还是点了点头。
厂门口的传达室拦住了我们,保卫科李叔认出是王大爷引荐的,才放我们进去。
车间里热气腾腾,几十个技术人员围着那台庞然大物,七嘴八舌地讨论着。
李建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,突然说:"让我看看吧。"
起初没人把这个穿着褪色蓝布衫的年轻人放在眼里。
直到李建军指出主轴承的异常磨损角度,并用一根铁丝探进缝隙,取出一枚变形的铜片。
"看,就是这东西卡住了传动轴。"
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。
负责人拍拍李建军的肩膀:"小伙子,眼光毒啊!"
我站在一旁,心里像灌了蜜,既甜又暖。
就在这时,我看见周明凯从人群后面走出来,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建军。
人群散开后,他居然主动走上前:"这位同志,你是怎么想到查传动轴的?"
李建军挠挠头,不善言辞地解释起来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,周明凯认真地点头,还说:"你这思路很独特,厂里正缺这样的人才。"
远处的林晓燕脸色铁青,像吃了一只死苍蝇。
回家路上,我们经过林晓燕家窗户,她尖锐的嗓门穿透薄薄的玻璃:"你疯了吗?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给那个街溜子撑场子!"
周明凯罕见地提高了声音:"他帮厂里解决了大问题,这是事实。"
"你就不能装没看见吗?非要捧他,你想气死我是不是!"
"我只是实事求是。"周明凯语气坚定。
第二天在巷口打水,小芳突然递给我一个千纸鹤:”明凯哥让我给你的。"
等她走远,我才打开纸鹤,上面的字迹让我心跳骤停:"我记得前世的一切。"
是周明凯的笔迹。
我差点瘫坐在地上,握着水桶的手微微发抖。
就在这天下午,厂里派人上门找李建军。
"小李同志,厂领导决定特招你当技术员,不用经过常规程序,月薪四十五,比普通工人高十块。"
李建军愣在那里,嘴巴张成了"O"形。
我激动得拉住他的手,想到前世他沦为街头混混,而今天却成了吃香的技术员。
晚上,我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,想到这一切的变化。
前世,我拼命栽培周明凯,却死在姐姐的煤气管路上。
今生,我细心引导李建军,他已展露光芒。
而周明凯居然也记得前世。
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炕头,我的心被复杂的情感填满,既欣喜又忐忑。
李建军翻了个身,下意识地拉住我的手,睡梦中还带着那份得到认可的满足。
6 荣耀背后谜
厂会议室里站满了人,车间主任拿着名单高声宣布:"经研究决定,组建技术革新小组,李建军同志任组长,周明凯同志任副组长。"
会后,林晓燕在食堂里洋洋得意:"我让明凯去跟张主任套近乎,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了!"
她踩着高跟凉鞋,故意从我身边经过,脸上的笑如同盛开的喇叭花。
第二天的交接会上,车间主任当众表扬:"小李同志解决了咱们厂的大难题,技术革新就该用这样有实际本事的人。"
"周明凯同志虽然是老职工,但近期表现不稳定,先跟着李建军学习学习,把实际工作能力提上来。"
林晓燕站在后排,脸色由红转白,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。
"我就说嘛,凭什么一个联防队抓过的投机分子能当组长?"
食堂里,林晓燕的声音格外刺耳。
她端着搪瓷饭盒,对周围人添油加醋:"那次要不是我妹妹求情,他早进去了!"
邻居赵大妈路过,停下脚步:"晓燕,我可是亲眼看见了,人家小李是为了给你妹妹买钢笔才出事的,后来还不是把罚款都交了?"
"你少造谣害人,这么大岁数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!"
林晓燕顿时哑口无言,涨红了脸夺门而出。
李建军的工位上突然多了本厚厚的笔记本,里面全是精细的技术图纸和操作要点。
"这不是周师傅的本子吗?"他疑惑地翻开,一张小纸条悄然滑落:"不负前世倾心栽培"。
我捡起纸条,心头一震,这是周明凯在向我传递信息。
李建军看不懂这暗语,只当是对他技术的肯定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家里难得摆了一桌好菜,父亲亲自倒了二两白酒,给李建军斟上。
"小李啊,当初我看走眼了,还以为你不是个踏实的。"
"你有这份上进心,我这个老头子,服气!"
父亲罕见地举起杯子,碰了碰李建军的杯沿。
林晓燕坐在一旁,脸色难看地戳着碗里的饭。
"我看是晚照给你走了后门吧?"林晓燕突然放下筷子,声音尖利。
"可不像有些人,成天往领导家里送东西,却啥也捞不着。"我淡淡地回应。
"你!"林晓燕猛地站起来,"你用什么手段抢了我的机会?周明凯本来。。。"
"够了!"父亲重重拍桌,"大过年的,你这是什么话?她们夫妻靠真本事,你有什么可嫉妒的!"
母亲在一旁抹着眼角,没有说话。
回家路上,小芳跑过来,悄悄塞给我一本破旧的笔记本。
"姐,这是从晓燕姐那屋里找到的,你一定要看。"
打开第一页,我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:"煤气管接口松动后要确保气味散发慢,最好在他们睡熟后。。。"
那些字迹,是林晓燕的笔记,详细记录了前世她如何害死我的全过程。
我手指发抖,强忍着没有把本子撕成碎片。
回到家,李建军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。
"媳妇,这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,给你买的。"
盒子里是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,乌黑的笔身上镶着金色的笔夹。
"之前我为了给你买这个,差点进局子。"
“这次,我光明正大地买给你。"
我突然泪如泉涌,抱住李建军的肩膀,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和坚实。
7 比武风云变
市里贴出了技术比武大赛的通知,大红纸上印着醒目的奖励:"优胜者将获上海技术交流机会"。
李建军和周明凯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厂里推荐的参赛名单上。
林晓燕拉着周明凯跑前跑后,找遍了她能想到的关系。
"王评委是你二舅的战友,明凯,你必须去拜访他!"
"不就是个比赛嘛,我们走走关系,保准第一名!"
车间书记把林晓燕叫进了办公室。
"晓燕同志,你最近的行为很不妥当。"
"技术比武重在公平,弄虚作假会连累厂里的名声。"
"再这样下去,组织上会考虑你的问题。"
林晓燕出来时脸色铁青,眼中却燃烧着倔强的火焰。
比赛当天,礼堂里坐满了各厂代表,台上摆着各种机械零件。
周明凯穿着整洁的工装,专注地操作着手中的器械。
就在测试的关键时刻,他的手突然一抖,一枚小齿轮掉落在地,测试宣告失败。
评委遗憾地摇头,林晓燕在观众席上气得咬牙切齿,怒视着周明凯。
他却只是低头捡起零件,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轮到李建军上场,他不紧不慢地组装着零件,忽然停下来。
"评委老师,这个构造如果调整一下角度,效率能提高很多。"
他当场进行了改装,测试结果显示效率提升了足足20%。
全场一片惊叹,评委们交头接耳,最终一致举手:第一名。
我在台下握紧拳头,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骄傲。
颁奖台上,周明凯主动上前握住李建军的手:"恭喜李哥,你的技术是真高。"
这声"李哥"让全场哗然,林晓燕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,脸色惨白。
我与周明凯目光相接,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这一刻,我彻底确认,他不但重生了,还在谋划什么。
厂外小树林里,我、周明凯和小芳三人站在落叶堆积的小径上。
"你们都记得前世的事?"小芳小心翼翼地问。
周明凯点头:"我记得我是怎么一步步走上高位,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。"
"我记得醒来时,林晓燕正往我杯子里倒安眠药,说要除掉我们的'小麻烦'。"
"我也记得我是怎么死的,"我深吸一口气,"但这一世,我们都要好好活着。"
三人相视一笑,这个秘密联盟,成了我们重生后的护身符。
李建军获得了去上海学习的机会,厂里特批我同行。
火车穿过田野和城镇,我和李建军并排坐着,看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。
"媳妇,你说咱们这辈子,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?"
"肯定比上辈子好。"我笑着握住他的手。
上海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外滩,我们在人群中穿行,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。
小芳的紧急电话打到了招待所:"姐!不好了!晓燕趁你们不在,撬开你家门想动煤气管!"
"我在窗外看见了,已经报了联防队,他们把她带走了!"
我的心跳得厉害,前世的阴影再次笼罩,但随即又释然,这一次,我有了防备。
李建军听了事情经过,脸色铁青。"我们立刻回去!"
上海之行匆匆结束,我们连夜赶回,只为面对那个险些再次害死我的姐姐。
8 家变人心寒
林晓燕破坏未遂的事情很快在整个单位传开。
厂领导在全厂大会上提出严厉批评:"有的同志思想扭曲,行为极端,严重影响团结。"
林晓燕被调离原岗位,去了最脏最累的杂工班,待遇也降了一级。
街坊邻居见了她纷纷绕道走,就连平日里最热络的几个姐妹也不再往来。
周明凯更是借调去了外地,只给她留下一张纸条:"我需要时间考虑我们的婚姻。"
父母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"晚照啊,你这段时间累不累?要不要多休息?"
"小李,媳妇有没有什么不舒服?要多吃点好的。"
当我小心翼翼地告诉母亲:"妈,我可能有了。"
母亲激动得险些摔了手中的菜刀,一边抹眼泪一边笑:"好啊好啊,我要当奶奶了!"
父亲听闻后,破天荒地去市场买了一条大鲤鱼回来:"补补,都补补!"
从上海回来后,李建军整天心神不宁,晚上辗转反侧。
"媳妇,我想开个电器修理铺。"
他终于在一个晚上说出了心里话:"上海那些维修店,门庭若市,咱们这边几乎没有。"
"厂里的工作是铁饭碗,但修理铺能自己当家作主,以后孩子出生了,也能更自由。"
我二话不说,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:"这是我们的积蓄,够租个好门面了。"
我们盘下了街口附近的一间小铺面,正收拾着准备开张,周明凯突然来访。
他四下张望,确认没人后,压低声音:"这是上海最新的几种家电维修手册,还有我这些年的供货渠道。"
"对了,我打算和林晓燕离婚。"他顿了顿,"你得提前跟李建军说清楚,免得他多想。"
我点点头,心中五味杂陈:"你准备怎么办?"
"走一步看一步,总之这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。"他苦笑着离开。
深夜,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声惊醒了整条街。
我和李建军冲出家门,看到修理铺的玻璃门被砸得粉碎,里面一片狼藉。
林晓燕举着一根铁棍,正疯狂地捣毁刚买的设备,嘴里不停地咒骂。
巡逻的联防队闻声赶到,一把按住她:"又是你!这次可跑不了!"
我望着那些被砸坏的工具和材料,心如刀绞,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。
父亲听闻此事,气得两眼一黑,被紧急送进了医院。
病房里,周明凯站在众亲友面前,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:
"林晓燕不仅这次破坏了李建军的修理铺,她还想害死晚照。"
"她托人买了药,晚照和孩子很危险。"
全场一片哗然,母亲捂着嘴巴滑坐在椅子上,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。
林晓燕被联防队带走后,父亲紧握着我的手,声音颤抖:"好孩子,受苦了。"
李建军忙前忙后,一边照顾医院里的父亲,一边抓紧时间重建修理铺。
"媳妇,别担心,咱们从头再来。"
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深夜才回家,手上的茧越来越厚。
父亲出院那天,看着焕然一新的修理铺,老人家红了眼眶:"好女婿,好孩子。。。"
医院的检查结果让我喜极而泣:确实怀孕了,已经三个月。
李建军听到消息,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,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晚上回家,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裹,打开一看,是一件小小的婴儿衣服。
落款:明凯。
我捧着那件小衣服,心中百感交集。
前世的丈夫,今生祝福着我和李建军的孩子。
这份情,穿越了生死,却不再纠缠,只剩下最纯粹的祝福。
9 重生终圆满
三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。
李建军的修理铺已扩展成了"建军家电经销部",不仅修理,还代理销售各种进口家电。
周明凯从技术员升为了技术科长,成了厂里的骨干力量。
而林晓燕在劳教所接受了三年改造,听说就快出来了。
我抱着两岁的小儿子站在店门口,目光扫过这些年的变化,恍如隔世。
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破旧的蓝布上衣,脸色蜡黄,头发花白,看上去老了十几岁。
我差点认不出那是林晓燕。
“晚照。"她的声音嘶哑干涩,"我没地方去了。。。"
眼泪顺着她憔悴的面庞滑落,那骄傲的林晓燕,如今像只落水的猫,狼狈不堪。
我抱紧了孩子,心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。
"后屋还有间小房,你可以住那儿。"
"每天负责打扫卫生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"
我听见自己说出这些话,既不激动也不愤恨。
林晓燕颤抖着跪在地上,一边磕头一边哭:"妹妹,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爸妈。。。"
"起来吧,都过去了。"我扶她起身,"但有些错,永远无法弥补。"
周明凯骑着自行车,带着一位文静的女子来到店里。
"晚照,这是徐老师,县一中的语文教师。"
"我们打算结婚了,专门来告诉你一声。"
徐老师腼腆地笑着,眼神清澈,和周明凯站在一起,莫名地和谐。
"恭喜你们。"我真心地说道,"祝你们幸福。"
周明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最终化为平静:"谢谢。"
月色如水的夜晚,我们三个重生者最后一次在小树林会面。
"我要调去市里了,以后可能不常回来。"周明凯说。
"我和张队长定亲了,下个月就要搬去县城。"小芳红着脸低声道。
"看来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路。"我笑着说。
三人相视一笑,不再提前世的恩怨,只约定好好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。
"缘分已尽,各自安好。"周明凯最后说道。
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全国,李建军敏锐地察觉到了商机。
"媳妇,现在沿海开放城市进口家电便宜,咱们进一批回来卖,利润很可观。"
于是他开始南下进货,北上销售,生意越做越大。
不到一年,我们就成了县里首批"万元户",盖起了砖瓦结构的新房子。
母亲笑着抱着孙子,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:"命好啊,攀上个有本事的女婿。"
林晓燕每天默默地打扫着店铺,从不敢多说一句话。
每当看到我们家的小轿车开过,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直到有一天,她把自己攒下的全部积蓄装在一个红包里,塞进了小外甥的手中。
"姨祝你生日快乐。"她哽咽着说,"姨以前做错了很多事,对不起你妈妈..."
我看着她终于卸下傲慢的面具,由衷地道歉,心中的结也渐渐解开。
院子里热闹非凡,红纸剪花贴满了墙,亲朋好友齐聚一堂。
父亲抱着小孙子,指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,笑得合不拢嘴。
母亲和邻居大妈们包着饺子,边包边聊家常。
周明凯和徐老师带着他们的小女儿来贺喜,小芳和丈夫也从县城赶来。
就连林晓燕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,安静地帮着招呼客人。
夜深人静,我靠在李建军肩上,看着熟睡的孩子们。
"媳妇,你说咱们这辈子,算圆满了吗?"
我想起了前世的痛苦,今生的坎坷,以及最终得来的平静美满。
"圆满了。"我轻声回答,"重活一次,没有白费。"
窗外,八十年代的星空依旧明亮,新时代的曙光已在天边升起。
我们,终于拥有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