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车祸失明,被困在燃烧的车里。
竹马季淮安的声音在远处安慰他的白月光:“别怕,只是小伤。”
绝望中,一只手将我拖出地狱,他身上有季淮安熟悉的冷杉香。
我抓住他,把他当成救命稻草,“淮安,别丢下我。”
他身体一僵,却用嘶哑的声音应道:“……好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,救我的,是季淮安那个恨我入骨的商业死对头,沈聿。
而那抹冷杉香,是他模仿了十年的味道。
1
车祸发生在一瞬间。
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烈的撞击,让我的世界先是天旋地转,然后陷入一片漆黑。
不是昏迷,是我的眼睛,看不见了。
浓烟和焦糊味疯狂地涌入车厢,我能感觉到热浪正舔舐着我的皮肤。
“淮安……季淮安,救我!”
我拼命呼喊,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。
车门变形,我的腿被死死卡住,动弹不得。
“潇潇,你怎么样?别怕,我在这里。”
季淮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温柔得能掐出水,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捅进我的心脏。
林潇潇,他的白月光。
她也在这里。
我听到林潇潇脆弱的哭泣声:“淮安,我的腿好疼……我们会不会死?”
“不会,只是小伤,别怕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他轻声安抚,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耐心。
他甚至没有回应我的呼救,仿佛我只是这起车祸里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我们今天,本该是去婚礼现场的。
就在一个小时前,他还握着我的手,说我是他此生唯一的新娘。他说:“星眠,过了今天,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可他手机里林潇潇的消息,却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。
【淮安,我好难受,我不想你结婚。】
【你在哪里?我来找你好不好?】
他当时皱着眉,将手机按灭,对我说:“别理她,无理取闹罢了。”
我信了。我总是在信他。
现在想来,林潇潇的出现,根本不是意外。
火势越来越大,灼烧的痛感从腿部传来。
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,被撞开的车门发出“嘎吱”一声巨响。
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,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,强行将我从扭曲的驾驶座里拖了出来。
我被他半抱半拖着远离火海,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,就闻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味道。
冷杉香。
是季淮安最爱的香水味,清冽又干净。
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他的衣袖,崩溃地哭喊:“淮安,别丢下我……我看不见了……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……”
抱着我的人身体猛地一僵。
我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,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
几秒钟的死寂后,一个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单字,落在我耳边。
“……好。”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沉默地将我抱起,稳稳地走向救护车的方向。
我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,贪婪地呼吸着那抹让我安心的冷杉香,却完全没有意识到,这个怀抱比季淮安的,要宽阔得多,也比他任何一次的拥抱,都要用力。
2
医院消毒水的味道,将我从混沌的噩梦中唤醒。
眼睛上覆盖着厚厚的纱布,世界依旧是一片黑暗。
“水……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沙哑。
一只微凉的手立刻扶起我的后背,温热的吸管凑到我嘴边。
我贪婪地喝了几口,才缓过神来。
“淮安?”我试探着问。
身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,片刻后,才传来那道嘶哑的声音:“嗯。”
“你的声音……怎么回事?”
“被烟呛到了。”他解释得很快,仿佛排练过无数次。
我信了。
“潇潇呢?她怎么样了?”我终究还是没忍住,问出了口。
问完又后悔,觉得自己像个斤斤计较的怨妇。
他的手顿了一下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轻伤,在隔壁病房,季……有人照顾。”
我心中一阵刺痛,沉默了。
从那天起,这个声音嘶哑的“季淮安”就一直陪在我身边。
他很少说话,但照顾得无微不至。
他会削好一整盘苹果,切成我习惯的小块,再把牙签插好递到我手里。
他会找来最新的财经新闻,用那把破锣似的嗓子一字一句地读给我听,尽管读得磕磕巴巴。
他会在深夜我因为疼痛辗转反侧时,默默握住我的手,直到我沉沉睡去。
这种沉默的守护,让我冰冷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暖意。
或许,他对林潇潇只是责任,对我的爱,才是真的。
我这样安慰自己。
直到真正的季淮安来看我。
“星眠,感觉好点了吗?”
清朗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时,我正被“冒牌货”扶着在走廊散步。
身边的男人身体瞬间僵硬,然后悄无声息地松开我的手,退到了一旁。
我有些无措,下意识地摸索着转向声源:“淮安?”
“嗯,是我。”季淮安的语气带着一丝歉意,“公司最近事多,潇潇那边也需要人照顾,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你。”
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,仿佛我是那个需要被理解、被体谅的人。
“她怎么样了?”我问。
“情绪还是不太稳定,医生说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需要人陪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星миан,你一向最懂事,再等等我,好吗?”
又是这句话。
等他处理好林潇潇的情绪,等他安抚好白月光的伤痛。
那我呢?我的黑暗和恐惧,谁来等?
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“淮安,我有点冷。”我轻声说。
“那你快回病房吧,别着凉了。”他说着,脚步却往后退,“我先去看看潇潇,晚点再来看你。”
脚步声远去,世界重归寂静。
一只温暖的手重新扶住了我,一件带着冷杉香气的外套,轻轻披在了我的肩上。
我靠在他身上,分不清这片刻的安稳,究竟是真实的,还是我偷来的。
3
“夏小姐,眼睛暂时不能见光,但可以多出去走走,对恢复有好处。”
医生的话,成了我那几天唯一的慰藉。
声音嘶哑的“季淮安”很听话,每天都会推着轮椅带我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。
他依旧沉默,但我能感觉到,阳光落在他身上时,那股冷杉香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。
这天下午,林潇潇来了。
她踩着高跟鞋,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娇俏。
“星眠姐,我来看你了。”
我身边的“季淮安”立刻起身,找了个借口离开:“我去给你买瓶水。”
我点点头,心中一片了然。
他总是在真身出现时,识趣地退场。
“你一个人?”我问林潇潇。
“当然不是,”她轻笑一声,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炫耀,“淮安去给我买草莓蛋糕了,他说我最近瘦了,要好好补补。”
说着,她似乎是故意地,将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我的手背上。
“呀,星眠姐,你看我这枚戒指,好看吗?淮安亲自为我设计的,说是独一无二呢。”
我的心,在那一瞬间,被冻住了。
那枚戒指,我见过设计图。
是我和季淮安的订婚戒指,上面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。
原来,他口中的“独一无二”,女主角从来都不是我。
“好看。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恭喜你。”
林潇潇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,有些悻悻然。
“星眠姐真大度,淮安总说你懂事,看来是真的。”
她又说了些什么,我一句都没听进去。
等她离开,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配套的男款戒指。
这是我准备在婚礼上亲手为季淮安戴上的。
现在看来,真是个天大的笑话。
我扬手,将它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。
“扔了什么?”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我摇摇头:“没什么,一件不想要的垃圾。”
他沉默了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,看着“季淮安”借着手机微弱的光,在草丛里找了很久很久。
最后,他把那枚戒指捡起来,擦拭干净,在我睡着后,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。
这个梦太过真实,以至于我醒来后,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索。
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空气。
我不知道的是,在我做梦的时候,真正的季淮安去而复返。
他站在病房门口,透过门上的玻璃窗,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蹲在我床边,将一枚男士婚戒戴在自己手上的男人。
那个男人,是他的死对头,沈聿。
沈聿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,眼神里的珍视和痛苦,是季淮安从未见过的。
季淮安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,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想冲进去,想质问,可脚下却像灌了铅。
他怕惊醒我,更怕打破眼前这诡异的平衡,怕看到我依赖另一个男人的模样。
他拿出手机,拨通了沈聿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。
下一秒,一条短信弹了出来,来自沈聿。
【想让她后半辈子都在黑暗里度过吗?】
赤裸裸的威胁。
季淮安死死攥着手机,指节发白。
4
自从林潇潇来过之后,我便不再去花园。
那个声音嘶哑的“季淮安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低落,变得愈发小心翼翼。
他不再读那些枯燥的财经新闻,而是找来了很多有声小说,悬疑、科幻、言情,变着花样地放给我听。
偶尔,我能从他笨拙的操作中,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可爱。
比如他想给我剥一只虾,却能把虾肉弄得稀烂,最后气急败坏地把一整盘虾都倒掉,重新叫一份剥好的送来。
我靠在床头,听着他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他动作一顿,半晌,才闷闷地问:“你笑了?”
“嗯,”我点点头,“季淮安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?”
他又沉默了。
这种熟悉的沉默,让我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,瞬间冷却。
我开始怀疑。
季淮安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,是个连鸡蛋都分不清生熟的大少爷。
他怎么可能会为我剥虾,哪怕剥得那么烂。
还有他的声音。
医生说烟熏对声带的损伤是暂时的,可这么多天过去,他的声音依旧嘶哑,毫无恢复的迹象。
这天,我假装睡着了,想看看他一个人时会做什么。
他坐在床边,许久没有动静。我以为他走了,却感觉到一根手指,极轻、极珍重地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,然后迅速收回,仿佛被烫到一般。
接着,我听到一声极轻的,几乎淹没在呼吸里的叹息,带着无尽的苦涩。
那不是季淮安会有的情绪。
第二天,护士小姐姐进来给我换药,一边换一边闲聊。
“夏小姐,你未婚夫对你真好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不是,我说的是沈总。”护士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满是八卦,“就是每天都来陪您的那位,我们都看到了,他天天守在您病房外,比您那位正牌未婚夫可勤快多了。”
沈总?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姓沈的,季淮安的死对头,商场上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个人……沈聿?
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,快得抓不住,却足以让我浑身冰冷。
“你说……那个每天来陪我的人,姓沈?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“是啊,”护士没察觉我的异样,感叹道,“沈总真是情深义重,为了不打扰您休息,每次都等季先生走了才进来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,他每次说话都压着嗓子,怪怪的。”
轰——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,都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冷杉香、嘶哑的声音、笨拙的照顾、恰到好处的回避……
原来,一直陪在我身边的,根本不是季淮安。
是一个我最意想不到,也最不该出现的人。
沈聿。
那个在商场上处处与季淮安作对,恨我入骨的男人。
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图什么?图我眼瞎心盲,好骗?还是说,这是他羞辱季淮安的一种新方式?
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翻滚,让我不寒而栗。
5
接下来的两天,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我能感觉到,“他”察觉到了我的疏远。
他给我递水,我不再去接。他给我读小说,我戴上了耳机。
他笨拙地想为我梳理长发,我却猛地偏过头,让他扑了个空。
病房里的气氛,降到了冰点。
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,最终都化为一声压抑的叹息。
这天下午,季淮安来了。
他带来了一束香水百合,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高高在上的歉意。
“星眠,公司最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,我实在抽不开身。”
我没有理会他的借口,只是淡淡地开口:“淮安,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我给你取的外号吗?”
季淮安一愣,随即笑了,眼神里透着怀念:“当然记得,小哭包。你那时候,被一只毛毛虫吓得直哭。”
他的回答,标准得像教科书。
我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
他坐了一会儿,觉得无趣,又以前往林潇潇那边为由,起身离开。
在他走后不到一分钟,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带着一身冷杉香,推门而入。
他手里提着一份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芒果布丁。
“饿了吗?”他声音嘶哑地问。
我没有回答,而是重复了刚才的问题。
“季淮安,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我给你取的外号吗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他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,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。
良久,他才艰难地开口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这一刻,我心中所有的猜测,都变成了冰冷的现实。
我缓缓地,伸手扯下了眼睛上的纱布。
适应了片刻的模糊后,视线逐渐清晰。
我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男人。
英俊,挺拔,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痛苦。
是沈聿。
我又转过头,看向门口。
真正的季淮安不知何时去而复返,正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。
一个冒名顶替的守护者。
一个三心二意的未婚夫。
真是好一出大戏。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“你们演得开心吗?”
季淮安的脸上血色尽失,他快步冲到我面前,想要抓住我的手:“星眠,你听我解释!”
沈聿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甩开季淮安的手,目光第一次直直地、毫不避讳地落在沈聿身上。
“沈总,戏演完了,不累吗?还是说,看着我们这对怨侣的笑话,让你很有成就感?”
我的话像刀子,狠狠扎进他心里。
他脸色煞白,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。
我看着他们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我的未婚夫,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,在陪着别的女人。
我的死对头,在我最脆弱的时候,却给了我最沉默的守护。
这个世界,真是荒唐得可笑。
6
摊牌之后,沈聿消失了。
病房里那股萦绕了我半个多月的冷杉香,也随之散去,只剩下消毒水冰冷的气味。
我心里空落落的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季淮安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危机,开始疯狂地弥补。
他推掉了所有工作,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我床边。
他学着沈聿的样子,笨拙地给我削苹果,给我读新闻,甚至想给我剥虾。
我看着他被虾壳划破的手指,只觉得可笑。
“季淮安,你不觉得晚了吗?”
“星眠,对不起,”他红着眼,抓住我的手,试图解释,“潇潇她……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,车祸后情绪几近崩溃,医生说她有自杀倾向,我不能不管她……”
“所以,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火场里,是吗?”我冷冷地抽回手。
他的辩解,在我听来,不过是自私的借口。
“我错了,星眠,我真的错了,”他跪在我床边,声音哽咽,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们回到从前,好不好?”
回到从前?
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悔恨的脸,心中却一片死寂。
“季淮安,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,我为了给你庆祝生日,学着做蛋糕,结果烤箱爆炸,差点毁了厨房吗?”
他一愣,不明所以地点点头。
“那时候你笑着说,以后厨房的事都交给你,绝不再让我碰一下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满是嘲讽,“可这些年,你为我做过一顿饭吗?反倒是沈聿,一个身价上亿的总裁,为了给我剥虾,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。”
有些东西,碎了,就再也拼不回去了。
我开始拒绝与他交流。
他送来的花,我让护士扔掉。他带来的饭菜,我原封不动地退回去。
他想碰我,我就用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,直到他败下阵来。
他大概从未想过,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,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夏星眠,有一天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。
他开始变得焦躁,易怒。
他看到我床头放着沈聿没来得及带走的那本有声小说播放器时,会嫉妒得发狂。
“你就这么在乎他?一个骗子,一个冒名顶替的小人!”
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:“至少在我快要烧死的时候,是他拉了我一把。”
这句话,成了压垮季淮安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,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。
他终于明白,他亲手推开的,不只是一份爱情,而是一个用整个青春爱着他的女孩,最后一丝的信任和期盼。
而他,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7
我出院那天,季淮安没有来。
听说是林潇潇又一次割腕自杀,他被紧急叫去了医院。
我对此毫无波澜,甚至有些想笑。
你看,他的世界里,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事。
沈聿也没有出现。
我办好手续,独自一人走出医院大门,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。
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。
车门拉开,几个陌生的男人不由分说地将我架了上去。
我没有反抗。
因为我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——林潇潇。
她脸色苍白,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看着我的眼神,却充满了怨毒和疯狂。
“夏星眠,你为什么要回来?”
车子一路疾驰,最终停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。
我被推搡着下了车,绑在了一根柱子上。
林潇潇拿着一把水果刀,在我脸上比划着,歇斯底里地嘶吼。
“都是你!如果不是你,淮安早就属于我了!他答应过我的,只要我活着,他就会一直陪着我!”
我看着她疯狂的模样,冷静地开口:“所以,车祸也是你安排的?”
她动作一顿,随即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。
“是又怎么样?我就是要让你死!让你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!我只是没想到,你命这么大,这样都死不了!”
她的话,印证了我心中最后的猜测。
“不止如此吧,”我继续说,看着她的眼睛,“林潇潇,我记得,我父母当年也是死于一场‘意外’的车祸。那场事故的肇事司机,好像是你父亲。”
林潇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你胡说!”
“我有没有胡说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我盯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接近季淮安,针对我,不只是因为爱,更是因为恨。你恨我,因为我父母的死,让你家道中落,让你从千金小姐变成了需要靠博取同情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。”
“闭嘴!”
她被我戳中了痛处,彻底失控,举着刀就朝我刺了过来。
就在刀尖即将碰到我的前一秒,仓库的大门被轰然撞开。
沈聿和季淮安,同时出现在门口。
看到眼前的一幕,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“潇潇!住手!”季淮安惊恐地大喊。
而沈聿,什么都没说,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野兽般凶狠的眼神,死死地盯着林潇潇。
8
仓库里一片混乱。
林潇潇在看到两个男人后,变得更加疯狂。
她打翻了地上的汽油桶,掏出打火机,狞笑着点燃。
“你们谁都别想得到他!今天,我们一起死在这里!”
火势瞬间蔓延开来。
浓烟呛得我不住地咳嗽,横梁在烈火的炙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混乱中,一根燃烧的木梁突然从天花板上坠落,不偏不倚地砸在我们之间,将我和林潇潇同时困在了火海的两侧。
“星眠!”
季淮安这一次,没有丝毫犹豫,疯了一样地朝我冲了过来。
他想跨过火墙,想拉住我的手。
而另一边,沈聿也动了。
但他的方向,却让我始料未及。
他竟然冲向了林潇潇!
我眼睁睁地看着他,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林潇潇身上的绳索,然后将她推向了仓库唯一的,还未被大火封锁的出口。
“快走!”他对她吼道。
林潇潇愣住了,似乎没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救她。
而我,也愣住了。
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,他竟然……选择先救我的仇人?
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,比火焰更灼人,瞬间包裹了我的心脏。
季淮安也被沈聿的举动惊呆了,他停在原地,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又要被放弃时,沈聿却在将林潇潇推出安全地带后,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回了火海。
他冲向我,用他高大的身体,将我死死地护在怀里。
“轰隆!”
又一根巨大的横梁砸落,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。
他闷哼一声,一口鲜血喷在了我的脸上,温热而黏腻。
我能感觉到,护着我的那具身躯,在剧烈地颤抖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问他,“为什么要先救她?”
他趴在我耳边,咳着血,声音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。
“我不想……不想你以后的人生,因为她的死……而背负任何……阴影。”
他的世界里,我才是唯一。
我的安宁,比他的性命更重要。
泪水,在那一刻,决了堤。
9
沈聿重伤昏迷,被送进了ICU。
季淮安则因为救我时吸入了大量浓烟,也在隔壁病房躺着。
而我,奇迹般地,只受了些皮外伤。
我守在沈聿的病床前,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,和身上插满的各种管子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他的私人助理,一个叫陈默的年轻人,红着眼站在我身后。
“夏小姐,有件事,我想我应该告诉您。”
我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“您还记得,高二那年,您在学校的公告栏前,称赞过季淮安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吗?”
我愣住了。
那么久远的事,我几乎都快忘了。
“从那天起,沈总的身上,就再也没有换过别的味道。”
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。
“他暗恋了您十年。他所有的努力,所有的奋斗,都是为了能和您站在同样的高度,都是为了能离您更近一点。”
“他创立公司,是为了在商场上能与季淮安抗衡,这样,您的目光,或许就能在他身上停留一秒。”
“他成为季淮安的死对头,只是因为……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。”
“车祸那天,他本来是去参加您和季淮安的婚礼的。他说,他想最后再看您一眼,然后就彻底放手。”
“可他没想到,会看到季淮安放弃您。他说,那一刻,他感谢老天,终于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守护您的机会。”
陈默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夏小姐,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。您大学时差点因为交不上学费而退学,后来是学校说有一笔匿名的校友助学金,指定给您。那笔钱,是沈总当时卖了他唯一的房子凑的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所有的不解,所有的疑惑,在这一刻,都有了答案。
那笨拙的守护,那偏执的模仿,那沉默的陪伴……
全都是因为爱。
一种我从未察觉,却深沉如海的爱。
我俯下身,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,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。
“沈聿,你听见了吗?”
“这次,换我来等你。”
10
一年后。
沈聿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。
他的腿因为神经受损,留下了终身的残疾,需要依靠轮椅或拐杖行走。
季淮安的公司,在他昏迷的这一年里,被各方势力蚕食,最终宣告破产。
他卖掉了所有资产,赔偿了因车祸而受损的各方,然后独自一人,远走他乡,再无音信。
林潇潇则因为故意伤害和纵火罪,被判处了长期监禁。
所有恩怨,尘埃落定。
我陪着沈聿,住进了郊外的一栋别墅,专心为他做复健。
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洒在他身上,也洒在我身上。
他坐在轮椅上,看着我将他衣柜里所有带着冷杉香气的香水,一瓶瓶地扔进垃圾桶。
他没有阻止,只是安静地看着我,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。
我拿出一瓶全新的,我自己调配的木质香调的香水,走到他面前,轻轻地喷在他的手腕和颈后。
那是一种温暖、沉静,又带着一丝清冽的味道。
是我喜欢的味道。
“以后,你只准用这个味道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霸道地宣布。
他红了眼眶,抓住了我的手,用力地,将我拉入他的怀中。
轮椅上的拥抱,有些笨拙,却无比坚定。
“好,”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,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,“一辈子。”
我环住他的脖子,在他耳边轻声说:
“沈聿,我爱你。”
他浑身一震,抱得更紧了。
“星眠,”他的声音不再嘶哑,恢复了原本的清越磁性,却带着浓浓的鼻音,“我也是。”
他顿了顿,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。
打开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男士戒指。
是我当初扔掉的那一枚。
“这个,可以还给我吗?”他问,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祈求。
我笑了,从盒子里拿出戒指,牵过他的左手,郑重地,为他戴在了无名指上。
“现在,它是你的了。”
窗外,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。
而我的世界,终于找到了,独属于我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