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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下美妖_精选章节

01

丽江的天空像被泼了一盆蓝墨水,深沉得让人心醉。

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,耳边是酒吧里传出的民谣声,鼻尖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。

"帅哥,住宿吗?"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大妈拦住我。

我咧嘴一笑:"大妈,您看我像住正经地方的人吗?我要找的是那种...你懂的。"

大妈上下打量我,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:"'月下美人',去吧,保管你喜欢。"

我顺着大妈指的方向,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巷,终于在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了那家酒吧。招牌是一朵发光的月季花,店名"月下美人"用瘦金体写着,透着一股子妖娆劲儿。

推门进去的瞬间,我就知道来对地方了。酒吧不大,但装修得很有味道,墙上挂满了月季花的照片,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女人,正低头调酒。

"欢迎光临。"她抬起头,声音像掺了蜜。

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这女人...不,这妖精长得也太犯规了。皮肤白得像月光,眼睛大得能淹死人,嘴唇红得像刚摘的樱桃。她穿着一件改良旗袍,开叉处若隐若现的大腿让我眼睛发直。

"看够了吗?"她似笑非笑地问。

"没,再看五块钱的。"我厚着脸皮凑到吧台前,"老板娘怎么称呼?"

"白薇。"她递给我一杯酒,"月季花的别名。"

我接过酒杯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,冰凉冰凉的。"我叫毛豆,人如其名,又毛又多。"

白薇轻笑出声:"你这人倒是有趣。"她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,旗袍下摆随着动作飘起,我眼尖地发现她脚踝上纹着一朵小小的月季花。

酒吧里人不多,三三两两的游客和几个看起来像常客的人。我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,面前摊着素描本,时不时抬头看白薇一眼,又低头画画。

"那是谁?"我小声问旁边一个醉醺醺的老头。

"林画家,"老头打了个酒嗝,"追了白老板三年,连手都没摸到。"

我顿时来了兴趣,看来这白薇是个难啃的骨头。正想着,白薇又回到我面前,手里拿着一瓶酒。

"新来的客人,请你喝一杯。"她给我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,"自家酿的月季花酒。"

我一口下去,甜中带苦,回味却异常醇厚。"好酒!老板娘手艺不错啊。"

白薇歪头看我:"你知道月季花的花语吗?"

"美丽动人?招蜂引蝶?"

"是'危险的爱'。"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,"月季花很美,但茎上有刺,会伤人。"

我哈哈大笑:"我就喜欢带刺的玫瑰...哦不,月季。"

白薇突然凑近我,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的花香:"毛先生,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酒吧叫'月下美人'吗?"

"因为老板娘美若天仙?"

她摇摇头:"因为月季花在月光下最美,也最危险。"说完,她转身离开,留下我一个人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
那晚我在酒吧待到打烊,喝了不少酒,也和白薇聊了很多。她说话风趣,时不时蹦出几个荤段子,和我一拍即合。临走时,我大着胆子问:"明天还能见到你吗?"

白薇递给我一张名片:"下午四点后我都在。"她的指尖划过我的手心,痒痒的。

回到客栈,我躺在床上,脑子里全是白薇的样子。这女人太对我的胃口了,漂亮、聪明、还带点神秘。我迷迷糊糊睡着,梦见自己被月季花藤缠住,越挣扎缠得越紧。

第二天我睡到中午,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奔"月下美人"。推门进去时,酒吧还没开始营业,白薇正在吧台后整理酒瓶。

"来得真早。"她头也不抬地说。

"迫不及待想见你呗。"我坐到吧台前,"昨晚梦见你了。"

白薇终于抬头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:"哦?梦见我什么了?"

"梦见你变成一朵大月季花,把我缠得死死的。"

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,随即恢复正常:"日有所思夜有所梦。"她递给我一杯柠檬水,"今天怎么安排?"

"跟着老板娘混呗。"我眨眨眼,"你对这儿熟,带我逛逛?"

白薇想了想:"晚上酒吧有活动,白天倒是可以陪你走走。"

就这样,我莫名其妙地获得了美女老板的私人导游服务。白薇带着我逛遍了丽江的大街小巷,吃了各种小吃,还去了几个游客不知道的隐秘景点。她走路时腰肢轻摆,像风中摇曳的花枝,引得路人频频回头。

"你平时都一个人?"我试探着问。

"大部分时间。"她站在一座小桥上,望着流水,"偶尔会有像你这样的客人。"

"像我这样的?什么样的?"

"有趣的,不怕死的。"她转头看我,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下午回到酒吧,白薇开始准备晚上的营业。我坐在角落里看她忙活,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。

"老板娘,你这伤怎么弄的?"我随口问道。

白薇的手顿了一下:"花刺划的。"她指了指吧台上插着的月季花,"我的花脾气不太好。"

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但也没多想。晚上酒吧渐渐热闹起来,白薇换了一身更性感的衣服,在人群中穿梭,像一只优雅的猫。那个叫林画家的年轻人又来了,依然坐在角落画画。

"他画的是什么?"我忍不住好奇,趁白薇去洗手间时凑过去看。

林画家抬头看我,眼神忧郁:"她。"

素描本上全是白薇的画像,各种角度,各种表情。但奇怪的是,每一幅画中,白薇的头发都变成了蔓延的花藤,或是她的手指尖端生出细小的根须。

"你画得...很有想象力。"我干笑两声。

林画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:"小心她的刺。"他的手指冰凉,眼神狂热,"她不是人。"

我刚想追问,白薇回来了,林画家立刻合上素描本,低头喝酒。白薇看了他一眼,眼神冷得像冰。

"你们聊什么呢?"她问我,声音依然甜美。

"聊艺术。"我随口胡诌,"林画家很有才华。"

白薇轻笑:"是啊,可惜脑子不太正常。"她拉着我回到吧台,"别理他,他总说些疯话。"

那晚酒吧搞了个小型派对,白薇喝了不少酒,脸颊绯红,眼神迷离。她靠在我身上,身上的花香越发浓郁。

"毛豆,"她在我耳边轻声说,"你知道吗?月季花要开得好,需要养分。"

"什么养分?"

"血。"她的红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,"特别是年轻男人的血。"

我以为她在开玩笑,哈哈大笑:"老板娘喝多了吧?"

白薇也笑,但眼神却异常清醒:"也许吧。"她突然拉起我的手,"给你看个东西。"

她带我来到酒吧后院,那里种着一大片月季花,在月光下开得正艳。诡异的是,这些花比寻常月季大得多,颜色也更深,几乎接近血色。

"漂亮吗?"白薇轻声问。

"漂亮是漂亮,但有点...瘆人。"我实话实说。

白薇松开我的手,走到花丛中。月光下,她的皮肤几乎透明,黑发披散,像一幅诡异又美丽的画。她摘下一朵花,别在耳后,转身看我:"毛豆,你喜欢我吗?"

这问题来得太突然,我一时语塞。说喜欢吧,才认识两天;说不喜欢吧,又违心。最后我折中道:"你这样的美女,谁不喜欢?"

白薇笑了,笑容里带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:"那就好。"她走回我身边,突然踮起脚在我唇上轻轻一吻,"明天见。"

回到客栈,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白薇这个女人太奇怪了,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,但又让人欲罢不能。我摸出手机,搜索"月季花 传说",跳出来的一条信息让我手指一僵:

"传说中,修炼成精的月季花妖以人类精气为食,尤其喜欢年轻男子的血气..."

我嗤笑一声,关掉手机。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妖啊怪的。但闭上眼睛,眼前全是白薇站在月季花丛中的样子,还有林画家那句"她不是人"。

第二天我故意没去酒吧,在古城里瞎逛,想理清思绪。傍晚时分,我路过一家古董店,被橱窗里的一面铜镜吸引。镜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,中间嵌着一朵小小的月季花。

"这镜子有什么讲究吗?"我进店问道。

店主是个白发老人,他抬头看我一眼:"照妖镜,能照出妖怪的原形。"

我哈哈大笑:"现在还有人信这个?"

老人不以为意:"小伙子,你身上有妖气。"

我笑容僵住:"什么意思?"

"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事?"老人眯起眼睛,"特别是跟花有关的。"

我心跳加速,想起白薇和她的月季花酒吧。"就...认识了个开花店的姑娘。"

老人摇摇头,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布袋:"拿着这个,如果遇到危险,撒出去。"

我本想拒绝,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。打开一看,是一把灰白色的粉末,闻起来有股刺鼻的味道。

"这是什么?"

"盐和铁粉的混合物,对花妖有效。"老人严肃地说,"小伙子,小心那些在月光下太美的女人。"

离开古董店,我心神不宁。理智告诉我这都是无稽之谈,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:万一呢?

我最终还是去了"月下美人"。推门进去时,酒吧比往常热闹,白薇站在吧台后,看到我进来,眼睛一亮。

"还以为你不来了。"她给我倒了杯酒,"今天去哪玩了?"

"随便逛逛。"我接过酒杯,犹豫了一下,"白薇,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?"

她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笑道:"怎么突然问这个?"

"就是好奇。"我盯着她的眼睛,"有人说丽江古城里藏着不少妖怪,变成人形混在游客中。"

白薇轻笑:"那你觉得我像妖怪吗?"

我半开玩笑地说:"像,像个月季花精。"

她的笑容僵在脸上,虽然只是一瞬间,但我捕捉到了。"毛豆,你喝多了。"她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,但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
那晚酒吧打烊后,白薇一反常态地没有让我离开。"留下来陪我喝一杯。"她拉着我的手,眼神中带着恳求。

我们坐在吧台边,白薇给我讲了她来丽江开酒吧的故事,说她如何从一个打工妹变成酒吧老板,如何在古城扎根。故事很感人,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——太完美了,完美得不真实。

"毛豆,"她突然说,"如果我骗了你,你会原谅我吗?"

我心跳漏了一拍:"那要看是什么谎。"

白薇没有回答,只是靠过来吻我。这个吻又深又长,带着月季花的香气和酒精的苦涩。分开时,我头晕目眩,几乎要醉倒在她的眼神里。

"今晚别走了。"她轻声说。

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,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。我跟着白薇上了酒吧二楼,她的卧室布置得像个月季花的花房,到处都是鲜花和干花。

"喜欢吗?"她站在床边,慢慢解开旗袍的扣子。

我口干舌燥,只能点头。白薇轻笑,走过来推倒我。就在我们即将更进一步时,我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瓶,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。

"那是什么?"我指着瓶子问道。

白薇的表情变了:"药酒。"

我起身想去拿来看看,白薇却一把拉住我:"别管那个。"她的力气大得惊人,完全不像一个娇小的女人该有的。

就在我们拉扯时,瓶子被打翻在地,红色液体流出来,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。我太熟悉这个味道了——血。

白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"你看到了。"她轻声说,声音完全变了调,不再是那个甜美的老板娘,而是某种...非人的东西。

02

"这是...什么?"我的声音在发抖,指着地上那滩暗红色的液体。

白薇站在月光里,旗袍半解,脸上的表情从惊慌迅速转为一种诡异的平静。"你看到了。"她又重复了一遍,这次声音里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,像是花叶摩擦的沙沙声。

我本能地后退,后背撞上了卧室门框。床头灯的光线突然变得惨绿,照在白薇脸上,她的瞳孔在光线中收缩成两道细缝,像猫科动物——不,更像某种植物的气孔。

"毛豆,"她向我走来,赤脚踏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"你不是说喜欢带刺的月季吗?"

我咽了口唾沫,手悄悄摸向裤兜——那里装着古董店老人给的驱妖粉。白薇突然加速,几乎是一瞬间就贴到了我面前,冰凉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。

"你知道月季花为什么开得那么艳吗?"她的呼吸喷在我脸上,带着浓郁的花香,"因为它们喝的是血。"

她的指甲突然变长,尖端泛起诡异的紫红色。我猛地掏出布袋,将粉末朝她脸上扬去。

"啊!"白薇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,松开我踉跄后退。粉末沾到她的皮肤发出"滋滋"的声响,像是腐蚀的声音。她的左脸颊开始融化,露出下面青绿色的纤维状物质。

我趁机冲向楼梯,却听到身后传来"噼啪"的爆裂声。回头一看,白薇的旗袍完全裂开,她的身体正在变形——皮肤下凸起无数细长的条状物,像是有生命般蠕动。

"你以为能跑掉?"她的声音变成了多重混响,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,"我的藤蔓已经记住你的味道了。"

我连滚带爬冲下楼梯,酒吧里一片漆黑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那些墙上的月季花照片全都变成了血红色,花瓣边缘滴落着液体。最恐怖的是吧台——那里原本插着的鲜花此刻全部扭动着转向我,花蕊中央裂开,露出细密的尖牙。

后门!我拼命回忆酒吧布局,朝记忆中的方向跑去。突然脚踝一紧,低头看见一根藤蔓缠住了我的脚。那藤蔓从地板缝隙钻出来,表面布满倒刺,正顺着我的腿往上爬。

"操!"我抓起吧台上的酒瓶砸碎,用锯齿状的玻璃边缘狠狠割向藤蔓。绿色的汁液喷溅出来,藤蔓吃痛缩回。但更多藤蔓正从四面八方涌来,墙壁、地板、天花板...整个酒吧仿佛变成了活物。

我踹开后门冲进院子,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双腿发软——那片月季花丛在月光下疯狂生长,花朵膨胀到脸盆大小,花心处垂挂着黏稠的红色液体。更可怕的是花丛中央隆起几个土包,隐约可见苍白的物体半埋在土里...那分明是人的手骨!

"喜欢我的花园吗?"白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我转身,看到她完整展露了妖形——她的下半身已经化作无数藤蔓,上半身虽然还保持着人形,但皮肤下不断有细小的根须蠕动。她的头发变成了蔓延的花藤,在空中蛇一般扭动。

"你...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"我背抵着院墙,手在身后摸索可能的武器。

"月季花妖,活了三百年。"她优雅地挥了挥手,一根藤蔓卷着那个玻璃瓶递到我面前,"这是我的收藏品,每个情人的最后一滴血。"

瓶子里漂浮着几十个小标签,每个标签上都有一个名字和日期。我看到了"林画家2025.3.21"——那个角落里的忧郁年轻人。

"他画得太像了,不得不处理掉。"白薇叹息道,藤蔓爱抚地缠绕着玻璃瓶,"不过他画得真美,所以我留了他一只手做纪念。"

我胃里一阵翻腾。这时,一根藤蔓突然刺向我面门。我侧头躲过,藤蔓擦过耳朵,火辣辣地疼。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,白薇的藤蔓立刻兴奋地颤抖起来。

"你的血...好香..."她的瞳孔完全扩散,整只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,"比林画家的还要香..."

我抓起院里的铁锹胡乱挥舞,砍断几根袭来的藤蔓。但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钻出,缠住我的手腕和腰。铁锹"咣当"掉地,我被提到半空,与白薇平视。

"为什么要跑呢?"她歪着头,这个人类的小动作在她妖化的脸上显得格外惊悚,"我们可以很快乐的。我的上一个情人活了整整三个月呢。"

她的脸贴近我的脖子,深深吸气。"你知道吗?月季花妖只有在交配时才会完全现出原形。"一条藤蔓滑进我的衬衫,"你很幸运,能看到我最美的样子..."

我拼命挣扎,但藤蔓越缠越紧。白薇的嘴唇贴上我的颈动脉,我感觉到尖锐的物体抵在皮肤上——是她的牙齿,已经变成了细长的吸管状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院门突然被撞开。

"放开他!"一道强光直射白薇面部。是那个古董店老人,他手里举着一面铜镜——正是橱窗里那面"照妖镜"。

镜面射出的光束照在白薇身上,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。被光照到的皮肤迅速碳化剥落,露出里面青紫色的藤蔓本体。

"老东西!"白薇怒吼,分出一半藤蔓朝老人袭去。老人敏捷地躲闪,同时不断调整镜子角度。被照到的藤蔓纷纷枯萎掉落,但白薇的本体却趁机缩回了酒吧。

"快走!"老人冲我喊道,"镜子撑不了多久!"

我挣脱已经松动的藤蔓,踉跄着跑向院门。就在即将逃出生天时,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——是那株最大的月季花!它的根系从土里钻出,像蛇一样缠住我的腿。

"想走?"白薇的声音从花心传出,整株花剧烈抖动,花瓣纷纷脱落,露出中心一张狰狞的人脸,"留下来当花肥吧!"

老人冲过来,将一把盐铁混合物撒在花根上。花妖发出刺耳的尖叫,根系收缩了一下。我趁机拔出腿,和老人一起冲出院子。

我们狂奔过几条小巷,直到确认没有藤蔓追来才停下。我瘫坐在路边,大口喘气,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藤蔓的汁液和血染得花花绿绿。

"她...她到底是什么?"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。

"月季花妖,靠吸食人类精气维持人形。"老人擦了擦汗,"这孽障在丽江盘踞了至少十年,那酒吧后院的花丛下...都是尸骨。"

我想起那些隆起的土包,胃里又是一阵翻腾。"为什么不早除掉她?"

"花妖狡猾,平时完全隐匿妖气。"老人叹气,"只有在她现出原形时,照妖镜才能起作用。多亏你引她现形..."

我突然想到什么:"那个林画家...他是不是知道白薇的真面目?"

老人点头:"他是个灵媒,故意接近花妖想收集证据。可惜..."他没说下去,但我明白林画家的结局。

"现在怎么办?"我看着远处"月下美人"的霓虹招牌,在夜色中依然妖娆地闪烁着。

老人收起照妖镜:"先离开丽江。花妖受伤会蛰伏一段时间,但她一定会报复。"

我们起身准备离开,突然听到远处酒吧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。夜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,照得古城墙壁一片猩红。

"不好!"老人脸色大变,"今天是血月,花妖的力量会暴涨!"

仿佛印证他的话,地面开始微微震动。我惊恐地看到,石板路的缝隙中,无数细小的藤蔓正破土而出...

03

"跑!"古董店老人拽着我的胳膊,拖着我往巷子深处冲去。地面在震动,石板缝隙中钻出的藤蔓像毒蛇般扭动着,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光泽。

我踉跄着跟上老人的步伐,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身后传来"噼啪"的爆裂声,回头一看,整条巷子的墙壁都在开裂,更多的藤蔓从裂缝中涌出,像潮水般向我们蔓延。

"她...她怎么会突然这么强?"我气喘吁吁地问。

"血月之夜,花妖的力量会暴涨十倍!"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撒向身后,接触到的藤蔓立刻枯萎,"我早该想到今天是农历十五!"

我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,藤蔓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老人突然停下,指着前方一棵巨大的老槐树:"去那里!花妖的藤蔓不敢靠近槐树!"

我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跑到树下。果然,那些追来的藤蔓在距离槐树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,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,不甘心地扭动着。

"槐树是至阳之物,"老人靠在树干上喘气,"花妖属阴,最怕这个。"

我瘫坐在地上,这才发现自己的裤腿已经被藤蔓的汁液腐蚀出几个大洞,皮肤火辣辣地疼。远处,"月下美人"酒吧的方向,夜空被染成了不祥的血红色,隐约能看到巨大的花影在月光下摇曳。

"那现在怎么办?"我抹了把脸上的汗,"总不能在这躲一辈子吧?"

老人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,镜面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纹:"照妖镜撑不了多久,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彻底消灭花妖的方法。"

"你不是专业的吗?难道没什么祖传秘籍?"

"我祖上是'守镜人',只负责用镜子识别妖怪,不负责除妖。"老人苦笑,"不过...我倒是想起一件事。"

他从衣领里拽出一个小布袋,倒出几片干枯的花瓣:"这是当年从花妖本体上取下的花瓣,如果能找到她的本体,用这个做引子,或许能..."

他的话突然停住,我们同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抬头一看,槐树的枝叶间,几条细小的藤蔓正悄悄探下来——它们在适应槐树的气息!

"该死!"老人拉起我,"得换个地方!"

我们刚跑出几步,头顶"咔嚓"一声巨响,一根粗壮的藤蔓直接劈断了槐树的枝干,朝我们当头砸下。老人猛地推开我,自己却被树枝砸中肩膀,痛呼一声跪倒在地。

我赶紧扶起他,发现他的右肩已经血肉模糊。更糟的是,那些藤蔓似乎克服了对槐树的恐惧,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。

"拿着!"老人把铜镜和花瓣塞给我,"去...去找那个画家住的地方!他研究花妖这么久,一定...一定留下了什么!"

"我他妈怎么知道他住哪?"我急得直跳脚。

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:"古董店...地下室...有他的画...快走!"

藤蔓已经近在咫尺,老人突然大吼一声,抓起地上断裂的槐树枝,朝藤蔓冲去:"走啊!"

我咬咬牙,转身就跑。身后传来老人的怒吼和藤蔓的抽打声,然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。我没敢回头,拼命往古城中心跑,那里有老人的古董店。

古城已经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。藤蔓爬满了房屋和街道,有些地方甚至开出了巨大的月季花,花心处垂挂着黏液。更恐怖的是,我看到几个被藤蔓缠住的人,他们的身体正在慢慢干瘪,像是被吸干了血液。

古董店的门半掩着,我冲进去,反手锁上门。店里一片狼藉,货架倒塌,各种古董碎了一地。我找到通往后室的门,顺着狭窄的楼梯下到地下室。

地下室比想象中大,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笔记,中央摆着一个画架,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——正是白薇站在月季花丛中的样子。角落里堆着几十个素描本,我随手翻开一本,全是白薇的画像,但越到后面的画越诡异:她的头发变成藤蔓,手指长出根须,眼睛变成花蕊...

"林画家,你到底发现了什么..."我喃喃自语,继续翻找。

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,我找到了几本日记。最新的一页写着:

"终于确认了,白薇就是传说中的'血月季',靠吸食人类精气维持人形。她的本体藏在那片花丛下,但普通方法无法摧毁。古籍记载,唯有找到她的'命核'——一颗由她第一滴人血凝结成的血珠,才能彻底消灭她。血珠应该藏在她最珍视的地方..."

我继续翻找,在另一本日记中发现了一张手绘地图,标注了酒吧后院花丛的几个位置,其中一个画着红圈,旁边写着:"最老的一株,根系直达地下三米,命核可能在此。"

突然,楼上传来"砰"的一声巨响,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。藤蔓找到这里了!我赶紧把地图和日记塞进口袋,正想找其他武器,目光却被墙角的一个铁盒吸引。

打开铁盒,里面是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,刀刃上刻着繁复的花纹,旁边还有一个小玻璃瓶,装着暗红色的液体。盒盖内侧贴着一张纸条:"妖血匕,浸过槐树汁液,可伤花妖。瓶中为引路粉,掺入花妖本体碎片可指引命核方向。"

我毫不犹豫地抓起匕首和玻璃瓶,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撞开,几条藤蔓蠕动着爬下楼梯。我握紧匕首,朝最近的藤蔓刺去。刀刃碰到藤蔓的瞬间,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,藤蔓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,其他藤蔓也暂时停止了前进。

"有效!"我大喜,趁机冲向楼梯,挥动匕首开路。藤蔓畏惧地让开一条路,我冲上楼梯,撞开后门逃了出去。

街道已经完全被藤蔓占据,巨大的月季花在月光下绽放,花心处不时喷出红色的雾气。我按照地图的指示,绕小路向"月下美人"酒吧摸去。

越靠近酒吧,藤蔓越密集。我不得不频繁使用匕首开路,刀刃上的花纹渐渐变暗,看来效力在减弱。终于,我来到了酒吧后巷,翻过围墙,看到了那片恐怖的花园。

花丛比之前大了数倍,中央那株最老的月季已经长到两人高,粗壮的茎干上浮现出一张人脸——是白薇的脸!她的眼睛闭着,似乎在沉睡。周围的花丛下,那些隆起的土包已经破裂,露出森森白骨。

我颤抖着取出玻璃瓶,倒入从老人那里得到的花瓣碎片。粉末立刻变成了荧光红色,飘向老月季的根部。

"就是那里了..."我深吸一口气,握紧匕首向老月季摸去。

就在我距离老月季还有几步远时,地面突然震动,老月季的根系破土而出,像巨蟒一样向我抽来。我侧身躲过,却被另一条根须缠住了脚踝,狠狠摔在地上。

"毛豆..."老月季上的脸睁开了眼睛,白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"你回来找我了..."

更多的根须缠上我的身体,我拼命挥动匕首,砍断了几条,但更多的缠了上来。一根尖锐的根须刺入我的肩膀,剧痛让我差点昏过去。温热的血顺着肩膀流下,滴在根须上,它们立刻兴奋地颤抖起来。

"你的血...果然最美味..."白薇的声音带着陶醉,"我要把你种在我的花园里,慢慢享用..."

根须越缠越紧,我的视线开始模糊。就在绝望之际,突然听到一声大喝:"放开他!"

一道白光闪过,缠着我的根须齐齐断裂。我摔在地上,抬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——林画家!他手持一把长剑,剑身泛着诡异的白光。

"你没死?"我惊讶地问。

"死了,但没完全死。"他苦笑道,一剑劈开袭来的根须,"我被花妖吸干后,魂魄附在了自己的画上。血月之夜,阴气最盛,我才能显形。"

白薇的怒吼震得地面颤抖,整片花丛都活了过来,无数藤蔓和根须向我们袭来。林画家挡在我前面,剑光如电,但明显力不从心。

"去找命核!"他回头喊道,"在老月季根部三米处!我只能撑几分钟!"

我咬牙爬起来,趁林画家抵挡藤蔓时,冲向老月季。荧光粉末指引的位置就在主干下方。我跪在地上,用匕首疯狂挖掘。

泥土下渐渐露出一个水晶般的小匣子,里面是一颗血红色的珠子,正随着心跳的频率微微发光。这就是命核!

我刚拿起血珠,地面就剧烈震动起来。老月季发出凄厉的尖叫,所有藤蔓都疯狂地朝我扑来。林画家被一根粗壮的藤蔓抽飞,撞在围墙上。

"捏碎它!"他大喊。

我握紧血珠,用尽全力一捏。血珠碎裂的瞬间,一道刺目的红光爆发出来,照亮了整个夜空。

白薇的尖叫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。老月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藤蔓纷纷干瘪脱落。红光中,我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老月季中分离出来——是白薇的人类形态,但正在慢慢消散。

"为什么..."她飘到我面前,眼中满是悲伤,"我只是想活下去..."

我不知该如何回答。她的身影越来越淡,最终化作无数光点,消散在血色的月光中。

四周突然安静下来,枯萎的藤蔓和花朵迅速腐败,变成一堆灰烬。林画家的身影也开始变淡。

"谢谢,"他微笑着对我说,"我终于可以安息了。"

"等等!"我急忙问,"那些被吸干的人...还能救回来吗?"

他摇摇头:"精气已散,回不来了。但他们的魂魄会得到解脱。"说完,他的身影也化作光点消失了。

我瘫坐在地上,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。天边,血月渐渐褪去红色,东方露出了鱼肚白。

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
04

肩膀的伤口开始发痒。

我坐在客栈的床上,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。三天过去了,那个被白薇根须刺入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,边缘反而长出了一圈细小的红色芽点,像刚萌发的花苗。最诡异的是,当我用酒精擦拭时,那些芽点竟然微微颤抖,仿佛有知觉般躲避着棉签。

"操..."我盯着镜子里自己肩膀上那圈诡异的花芽,冷汗顺着脊背流下。窗外阳光明媚,丽江古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,仿佛那晚的血月狂花只是一场噩梦。只有我知道,噩梦才刚刚开始。

手机突然震动,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"来古董店地下室,带上画家的素描本。——守镜人"

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。那个老人还活着?我抓起林画家的素描本和妖血匕,犹豫了一下,又从迷你吧顺了瓶威士忌——管他有没有用,壮胆也好。

古董店比上次来时更加破败,门上的锁已经被砸开。我轻手轻脚地走下地下室楼梯,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。昏暗的灯光下,一个缠满绷带的人影坐在角落,像具木乃伊。

"你...还活着?"我站在楼梯口,随时准备逃跑。

绷带人缓缓抬头,露出半边焦黑的脸:"勉强。"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"花妖的毒素在侵蚀我的身体,我撑不了多久了。"

我这才注意到,老人露出的皮肤上也有细小的红色芽点,比我肩膀上的更密集。

"你也被感染了?"

"守镜人世代与妖物对抗,体内有抗性,所以发作得慢。"他咳嗽着,指了指我手中的素描本,"翻到最后一页。"

我翻开素描本,呼吸瞬间凝固。最后一页不是白薇的画像,而是一个古代男子的肖像——穿着长衫,站在月季花丛中。最恐怖的是,那张脸分明是我的脸!

"这...这他妈怎么回事?"

"三百年前,"老人艰难地挪动身体,"你是白薇的第一个情人。"

我干笑两声:"老头,你被藤蔓抽坏脑子了吧?"

老人没理会我的嘲讽,从怀中掏出一面破碎的铜镜:"这是'因果镜',能照见前世今生。"他将镜面对准我,"自己看。"

镜中影像开始扭曲,渐渐浮现出画面:一个与我长相相同的书生站在月季花丛前,身后是年轻的白薇,人类模样的白薇。她手中捧着一朵花,正笑着递给书生...

"道光年间,你是进京赶考的举子,在丽江偶遇刚修炼成形的花妖白薇。"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你们相爱了,但你最终为了功名抛弃了她,还带道士毁了她的本体。她靠着最后一缕精魄逃入深山,苦修三百年才重获人形..."

镜子"啪"地掉在地上,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。那些画面太真实了,仿佛是我自己的记忆。更可怕的是,肩膀上的花芽开始发热,像是回应着什么。

"所以...她是来报仇的?"

老人摇头:"不全是。花妖的感情很复杂,既有恨,也有执念。"他指了指我的肩膀,"这个印记,叫做'花妖烙印'。被种下烙印的人,会逐渐妖化,最终变成花妖的傀儡...或者伴侣。"

我猛地站起来:"有办法去掉吗?"

"两种方法,"老人又咳嗽起来,"要么找到花妖的残魂,让她自愿解除;要么..."他看向我手中的妖血匕,"用这把匕首挖掉被感染的血肉,在月圆之前。"

我下意识捂住肩膀:"就没有温和点的方法?"

"有,"老人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,"接受它,成为半妖。这样你不仅能活下来,还能获得一些...有趣的能力。"

正当我犹豫时,地下室的门突然"砰"地关上。墙上的月季花照片无风自动,花瓣纷纷飘落。老人脸色大变:"她来了!"

"谁?白薇?她不是死了吗?"

"花妖哪有那么容易死!"老人挣扎着站起来,"她的残魂感应到了烙印的苏醒!快走!"

地面开始震动,墙缝中渗出绿色的汁液。我抓起素描本和匕首冲向楼梯,身后传来老人最后的喊声:"去找那棵老槐树!树洞里有你要的答案!"

我刚冲出古董店,身后的建筑就轰然坍塌。烟尘中,隐约可见藤蔓的阴影在蠕动。我头也不回地狂奔,肩膀的烙印灼烧般疼痛。

老槐树在古城西侧的山坡上,远远望去像一把撑开的巨伞。我喘着粗气跑到树下,果然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树洞。伸手进去摸索,指尖碰到了什么硬物——是个铁盒。

铁盒里有一封泛黄的信和一个小瓷瓶。信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诡异:

"郎君如晤:三百年轮回,妾终寻得君转世。烙印既种,君当忆起前尘。若君愿续前缘,饮下瓶中露,可暂缓妖化;若君执意相拒,月圆之夜,妾当亲取君心。——白薇"

我盯着那个小瓷瓶,喉咙发干。瓷瓶里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,像是稀释的血。

"这算什么?妖界版的选择题?"我苦笑着自言自语。肩膀上的花芽突然刺痛,像是抗议我的犹豫。

远处传来人群的尖叫声。我转头看去,古城街道上,无数藤蔓正从地下涌出,追逐着四散奔逃的游客。最恐怖的是,那些藤蔓上开出的月季花,花心处都隐约浮现出白薇的脸!

"操!"我拔腿就往山下跑,却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:

"毛豆...回来..."

那声音甜腻如蜜,却让我浑身发冷。是白薇的声音!更糟的是,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,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。

"别抗拒...我们本该在一起..."

肩膀的烙印灼热得像是烙铁,我痛得跪倒在地。视线开始模糊,眼前浮现出幻觉:白薇站在月季花丛中,向我伸出手...

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,一阵刺鼻的味道冲入鼻腔。我猛地清醒,发现是那个小瓷瓶被打翻了,里面的液体洒在我手上——根本不是血,而是某种刺鼻的草药汁!

"妈的,被骗了!"我挣扎着爬起来,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"选择",而是个陷阱。白薇想用幻觉控制我!

藤蔓已经蔓延到山坡,最近的离我只有几米远。我掏出妖血匕,割破手掌,让血滴在刀刃上——这是林画家日记里提到的方法,能激活匕首的威力。

"来啊,妖女!"我挥舞着匕首,砍断最先袭来的几条藤蔓。绿色汁液喷溅在地上,发出腐蚀般的"滋滋"声。

更多的藤蔓包围过来,我背靠槐树,做最后的抵抗。就在一条粗壮的藤蔓即将缠上我脖子时,槐树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,无数槐花飘落,碰到藤蔓的瞬间像火炭般将其灼烧成灰。

"槐树...至阳之物..."我想起老人的话,趁机爬上树干。藤蔓在树下狂怒地挥舞,却不敢靠近。

喘息片刻后,我检查了一下肩膀的烙印。那些花芽已经长到米粒大小,轻轻触碰就会蠕动。最中间的一个芽点甚至冒出了微小的花苞...

"真他妈恶心。"我灌了口威士忌,忍着剧痛用匕首尖端去挑那些花芽。绿色的汁液流出来,带着月季花的香气。每挑一个,远处的藤蔓就会痉挛一下,仿佛感同身受。

就在我专注于"手术"时,树下的藤蔓突然全部静止,然后如潮水般退去。古城恢复了平静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我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
夕阳西下,月亮渐渐升起——不是普通的月亮,而是带着淡红色的满月。距离月圆之夜,只剩下几个小时了。

我掏出铁盒里的信,又读了一遍。"月圆之夜,妾当亲取君心"...白薇要的不仅是我的命,还有三百年前辜负她的那颗心。

肩膀的烙印又开始发热,这次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渴望。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白薇的吻,怀念她身上的花香...妖化的过程不仅在改变我的身体,还在扭曲我的思想。

"不行,得想办法..."我咬着牙从树上爬下来,决定去找最后一线希望——老人提到的"花妖残魂"。如果白薇还有一丝理智尚存,或许我能唤醒她...

夜幕降临,血月当空。我握着妖血匕,再次走向那座充满噩梦的"月下美人"酒吧。这一次,不是猎物,而是猎手。

05

血月当空,整座丽江古城笼罩在诡异的红光中。我握着妖血匕走向"月下美人"酒吧,肩膀上的花妖烙印灼烧般疼痛,那些米粒大小的花芽已经绽放成微型月季,随着我的呼吸轻轻摇曳。

酒吧门口,霓虹招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。推开门,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——整个大厅变成了巨大的花巢,藤蔓交织成网,墙壁上爬满血色月季。最恐怖的是,每朵花的花心都浮现着白薇的脸,她们同时睁开眼,齐声开口:

"你来了,郎君。"

声音层层叠叠,像是数百人同时说话。我握紧匕首,冷汗浸透后背。

"白薇,"我强迫自己冷静,"三百年前的事,我想起来了。"

花巢中央的藤蔓突然分开,露出一个由根须编织成的王座。上面坐着一个人影——是白薇,又不完全是。她的左半边保持着人类的美丽容颜,右半边却完全妖化,皮肤下蠕动着藤蔓,眼睛变成花蕊状。

"想起来又如何?"她歪着头,人类那边的嘴角勾起冷笑,"当年你骗我现出原形,带道士毁我本体时,可曾想过今日?"

我肩膀的烙印突然剧痛,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:三百年前的书生,假装爱上刚化形的花妖,却在月圆之夜将她骗入符阵...记忆中的书生——前世的我——脸上带着残忍的算计。

"我..."喉咙发紧,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,"我当时不知道你会疼..."

白薇的妖化半边脸扭曲了一下:"现在知道了?"她挥了挥手,藤蔓突然缠住我的脚踝,将我拖到王座前,"尝尝我的痛苦如何?"

一根尖锐的藤蔓刺入我肩膀的烙印,与那些小花连接在一起。剧痛让我眼前发黑,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快感——仿佛全身的神经末梢都被激活,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。藤蔓开始吸取我的精气,肩膀上的小花迅速长大,蔓延到胸口。

"停...停下..."我挣扎着,却使不上力,"你要杀我...为什么还种烙印..."

白薇的人类半边脸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:"因为我恨你,却又舍不得你死。"她俯身靠近,花香扑面而来,"三百年来,我试过无数男人,没有一个像你的血这么香..."

她的嘴唇贴上我的脖子,尖锐的犬齿轻轻摩擦动脉。我本该恐惧,但烙印传来的快感让我浑身战栗。就在她的牙齿即将刺入时,我猛地举起妖血匕,刺向她的人类半边脸。

"啊!"白薇尖叫着后退,左脸被划出一道伤口,流出的不是血,而是绿色汁液。藤蔓瞬间暴怒,将我狠狠甩到墙上。

"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卑鄙!"她怒吼,妖化部分迅速扩散,很快覆盖了全身。现在的她完全变成了一株人形月季,藤蔓为发,花蕊为眼。

我咳出一口血,艰难地爬起来:"不...我只是想让你清醒..."我指着她脸上流出的绿色汁液,"看,你连血都不是红色的了。这三百年来,你吸食了多少人?还记得当初为什么修炼成人吗?"

白薇的动作顿了一下。烙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又一段记忆涌入——不是我的,是她的:一只小白狐在深山修炼,只为变成人后能听懂书生吟的诗...

"你曾说...最喜欢我念《长恨歌》..."我试探着说。

"住口!"白薇的藤蔓疯狂抽打地面,"你不配提那个!"

我忍着剧痛,继续道:"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...这是你学会的第一首诗,对吗?"

藤蔓的攻击突然停止。白薇的人形开始崩解,渐渐变回那个穿旗袍的酒吧老板娘模样,只是眼中含泪。

"为什么..."她声音颤抖,"为什么当初要背叛我?"

我苦笑:"因为我只是个庸俗书生,怕世人的眼光,怕妖异的名声..."肩膀的烙印开始发热,小花纷纷凋落,"但现在我宁愿你是妖。"

白薇怔住了。就在这时,酒吧地板突然裂开,那株老月季的残根钻了出来,顶端结着一颗硕大的花苞。花苞缓缓绽放,里面竟是一颗跳动的心脏!

"命核!"我惊呼,"你没毁掉它?"

白薇脸色大变:"不可能!我明明..."

老月季发出刺耳的笑声:"傻女儿,你以为三百年的修为那么容易散?我一直在等你彻底堕入妖道!"花苞中的心脏跳动加速,"现在,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!"

无数根须从地下爆出,刺入白薇的身体。她尖叫着,身体开始扭曲变形,皮肤下凸起蠕动的根须。

"不!母亲!"她挣扎着,"你说过会让我和他..."

"愚蠢!"老月季厉声道,"人类只会背叛我们!"

我抄起妖血匕冲向老月季,却被藤蔓抽飞。白薇的身体已经一半被根须占据,但她的人类手臂突然指向吧台:"毛豆...月光刀...林画家的..."

我连滚带爬扑向吧台,在酒柜后面找到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——刀身如新月弯弯,刀刃泛着寒光。这是林画家日记里提到的神兵!

老月季察觉到了危险,分出一半藤蔓向我袭来。我挥动月光刀,刀刃所过之处,藤蔓如豆腐般被切断。绿色汁液喷溅在地面,腐蚀出阵阵白烟。

"白薇!"我边砍边喊,"还记得你酒吧为什么叫'月下美人'吗?"

被根须侵蚀的白薇微微抬头。

"因为月季在月光下最美,也最脆弱!"我猛地将月光刀掷向天花板的水晶吊灯。

刀光如月,吊灯轰然碎裂,无数玻璃碎片折射着月光,如雨般落下。被月光直射的老月季发出凄厉惨叫,根须开始冒烟。

"现在!"我冲向白薇,将最后一把盐铁混合物按在她胸口的根须上。

根须迅速枯萎脱落,白薇跌落在地。老月季的残根疯狂扭动:"你们...不得好死..."

月光刀从空中落下,我接住它,一刀刺入花苞中的心脏。心脏爆裂的瞬间,整株老月季化为灰烬,酒吧的藤蔓也纷纷枯萎。

寂静。

我跪在白薇身边,她的妖化特征正在消退,但生命也在流逝。

"结束了..."她虚弱地微笑,"母亲死了,我也..."

"不!"我抓住她的手,"烙印还在,我们..."

白薇摇头:"烙印是母亲下的禁制,她死了,我也..."她咳嗽起来,嘴角渗出绿色汁液,"毛豆,最后听我念首诗好吗?"

我哽咽着点头。

"汉皇重色思倾国..."她轻声念道,声音越来越弱,"御宇多年求不得..."

当念到"两处茫茫皆不见"时,她的手垂了下去。与此同时,我肩膀的烙印一阵刺痛,随后所有小花同时凋零,化为灰烬。

血月褪色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我抱着白薇逐渐冰冷的身体,坐在满地枯萎的藤蔓中。窗外,丽江古城迎来了新的一天,游客们欢声笑语,全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。

吧台上的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,放起一首老歌:"倘若他日相逢,我将何以贺你?以沉默,以眼泪..."

我关掉收音机,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是三百年前的书生和花妖,两人站在月季花丛中,笑得灿烂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:"来世若为草木,当为连理枝。"

我轻轻将照片放入口袋,抱起白薇走向后院。那里,最后一株月季在晨光中悄然绽放。

06

肩膀上的疤痕开始开花。

我坐在"月下美人"酒吧的废墟里,盯着肩膀上那朵指甲盖大小的血色月季。三天前,白薇消散在晨光中,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。但现在,这朵诡异的花证明我错得离谱——花妖烙印没有消失,只是变异了。

"嘶——"我倒吸一口冷气,用妖血匕的刀尖轻轻触碰花瓣。花朵立刻收缩,像含羞草一样敏感,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快感,从肩膀直冲脊椎。我浑身一抖,差点把匕首扔出去。

"操..."我喘着粗气,看着那朵花又慢慢舒展。花瓣上浮现出白薇的脸,只有指甲大小,却栩栩如生。她闭着眼睛,似乎在沉睡。

手机突然震动,是条陌生短信:"来四方街古槐树下,带上白薇的命核碎片。——守镜人"

我盯着短信看了三秒,猛地跳起来。那个老人不是死在古董店了吗?除非...发短信的是其他"守镜人"。

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命核碎片——那颗血珠碎裂后,我只捡到一小块晶体。犹豫片刻,我抓起外套冲出酒吧。肩膀上的花在奔跑中轻轻摇曳,像在呼吸。

四方街的千年古槐是丽江的地标,树干要五人合抱。我到时已是黄昏,树下空无一人,只有满地槐花。

"守镜人?"我低声呼唤。

"在这里。"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。我抬头,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坐在树枝上,二十七八岁的样子,左眼戴着眼罩,右眼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银光。

她轻盈地跳下来,落地无声:"毛豆是吧?我叫莫漓,第七代守镜人。"

"那个老人..."

"我师父,昨天凌晨走了。"莫漓的声音很平静,"他撑到最后,就为了告诉你'万妖冢'的事。"

她突然伸手按在我肩膀的花上。我想躲,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。她的手指冰凉,触碰花瓣的瞬间,那朵花剧烈颤抖,白薇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
"果然,"莫漓收回手,"白薇的残魂寄生在烙印里。你正在妖化。"

"有办法清除吗?"

"两种方法,"莫漓的独眼盯着我,"要么彻底消灭她,要么..."她突然凑近,在我耳边轻声道,"接受她,成为半妖。"

她的气息吹在我耳畔,带着槐花的苦涩香气。我后退一步:"半妖会怎样?"

"会获得妖的部分能力,同时保留人性。"莫漓笑了笑,"当然,代价是被正统守镜人追杀。"

我肩膀的花突然发热,白薇的脸睁开眼睛,嘴唇微动。一个细小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:"毛豆...别信她...守镜人都是骗子..."

莫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掐住我的下巴:"她在和你说话?"

我挣脱她的手:"没有!"

"撒谎。"莫漓的独眼眯起,"听着,白薇的残魂会越来越强,最终占据你的身体。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——要么跟我去万妖冢彻底解决,要么..."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肩膀的花,"和她一起逃亡。"

说完,她转身走向槐树,手掌按在树干上。树皮突然裂开,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。

"等等!万妖冢是什么?"我追问道。

莫漓头也不回:"丽江古城的地下,镇压着数百只和白薇一样的妖物。守镜人世世代代守护着封印。"她指了指地面,"而你,正站在最大的入口上方。"

我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,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。石板缝隙里,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,像干涸的血迹。

"三百年前,"莫漓继续说,"你前世背叛白薇,就是因为她发现了万妖冢的秘密。守镜人不能允许任何人释放这些妖物。"

白薇的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:"她在骗你...万妖冢里关着的都是无辜的精怪...守镜人才是刽子手..."

我头痛欲裂,两种声音在脑中交战。莫漓似乎看出我的挣扎,叹了口气:"明天子时,来这里找我。否则..."她看了眼我肩膀的花,"你会先被妖化,然后被其他守镜人处决。"

她跳进树洞,消失前最后说道:"顺便告诉你,白薇的母亲——那株老月季,就是万妖冢的守门人。"

树洞在她身后闭合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我站在原地,肩膀的花突然剧烈疼痛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一圈。白薇的脸更加清晰,甚至能看出表情。

"毛豆..."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,"我母亲...是被守镜人控制的傀儡...她逼我杀人...吸取精气...都是为了维持万妖冢的封印..."

我靠着槐树滑坐在地,疲惫不堪:"我该信谁?"

"信你的心..."白薇的声音渐渐微弱,"我的残魂太弱了...需要休息..."她的脸又闭上眼睛,花朵也缩小回原样。

夜幕降临,古城灯火渐次亮起。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不知不觉来到了古城边缘的一座小桥上。桥下流水潺潺,映着月光,像流动的银子。

"嘿,帅哥,一个人啊?"一个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我回头,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姑娘,二十出头,浓妆艳抹。她靠近时,我闻到了浓重的香水味,掩盖着某种熟悉的气息——花香,和白薇相似,但更加浑浊。

"要不要陪姐姐玩玩?"她凑近我耳边,舌头舔了舔嘴唇。在常人看来是挑逗,但我看到了她舌尖分叉的尖端。

妖?我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妖血匕。

"别紧张,"她后退一步,笑容变得危险,"同类不杀同类,对吧?"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变成竖瞳,"你身上的味道...新鲜又美味..."

我肩膀的花突然苏醒,剧烈颤抖。红裙女子脸色大变:"血月季?!"她猛地后退,"你是白薇的人?"

没等我回答,她转身就跑,速度快得不似人类。我愣在原地,肩膀的花传来白薇的轻笑:"她是只蛇妖...最怕月季的刺..."

"你醒了?"我低声问。

"嗯...吸了点月光..."白薇的声音带着倦意,"毛豆...古城里混着很多小妖...守镜人已经控制不住了..."

我正想追问,手机突然响起。是个陌生号码,接通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:"毛...毛豆?我是林画家的女友...求求你...救救我..."

电话突然中断,最后我听到一声非人的嘶吼。

林画家的女友?他不是死了吗?我回拨过去,无人接听。犹豫片刻,我决定去林画家的公寓看看——至少比干等着妖化强。

林画家住在古城边缘的一栋老式公寓。楼道灯坏了,我摸黑上楼,肩膀的花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。白薇轻声说:"小心...这里有妖气..."

404室的门虚掩着,我推开门,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借着月光,我看到客厅墙上溅满了血迹,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...羽毛?

"有人吗?"我小声呼唤,握紧妖血匕。

卧室传来微弱的啜泣声。我小心翼翼走过去,推开门,看见一个女孩蜷缩在角落,浑身是血。她抬头,我认出是常在酒吧驻唱的小歌手。

"发生什么了?"我蹲下身,发现她的伤口很奇怪——像是被什么猛禽抓伤的。

"林...林哥回来了..."她颤抖着说,"但他...他变成了怪物!"

话音刚落,窗外传来扑棱声。我转头,看见一张人脸贴在玻璃上——是林画家,但他的脖子以下变成了猫头鹰的身体,羽毛上沾满血迹。

"毛...豆..."他的嘴扭曲着,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,"白薇...骗了我...她说能让我复活..."

猫头鹰化的林画家猛地撞碎玻璃冲进来。我推开女孩,挥动匕首,砍掉了他一只翅膀。黑色血液喷溅在地板上,发出腐蚀的滋滋声。

"你已经是死人了!"我怒吼,"安息吧!"

林画家摔在地上,痛苦地扭动:"万妖冢...要开了...守镜人...骗了所有人..."他的身体开始融化,变成一滩黑色黏液,"去找...铜镜..."

最后几个字说完,他彻底化为一滩黑水。女孩在我身后晕了过去,我检查她的伤口,幸好不深。

白薇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:"毛豆...快走...守镜人来了..."

我冲到窗边,看见楼下站着三个穿黑风衣的人,为首的正是莫漓。她的银眼在夜色中闪闪发光,正抬头看向这边。

"跳窗!"白薇催促。

我咬牙翻出窗户,落在消防梯上。刚爬到底层,肩膀突然剧痛——那朵花在疯狂生长,藤蔓从我肩膀蔓延到手臂。白薇的脸痛苦地扭曲:"他们在...感应我..."

我钻进小巷,藤蔓已经长到腰间。奇怪的是,我并不觉得难受,反而充满力量。一跳就跃过三米高的围墙,落地无声。

"这是...妖化?"我喘着气问。

"嗯..."白薇的声音虚弱但温柔,"我的力量...在保护你..."

我躲进一家关门的纪念品店,从橱窗看到自己的倒影——右半身已经被藤蔓覆盖,眼睛一只变成红色。但奇怪的是,我并不恐惧。

"白薇,"我摸着肩膀上她的脸,"如果去万妖冢,会怎样?"

"可能死...也可能..."她停顿了一下,"获得自由。母亲...老月季...其实是想摧毁万妖冢的封印...释放所有被囚禁的妖..."

我想起林画家临死前的话:"他说守镜人骗了所有人..."

"因为..."白薇的声音越来越弱,"万妖冢根本不是镇压妖物的...而是...守镜人收集力量的...炉鼎..."

她的声音消失了,藤蔓也停止生长。我靠在墙上,疲惫不堪。窗外,守镜人的身影一闪而过。

明天就是莫漓约定的期限。我必须做出选择——是相信守镜人,彻底消灭白薇的残魂;还是相信白薇,冒险进入万妖冢?

肩膀的花轻轻摇曳,像是在等待我的决定。

07

子时的钟声在古城上空回荡。我站在古槐树下,肩膀的血色月季已经完全绽放,藤蔓蔓延至半边脖颈。白薇的脸在花瓣中清晰可见,她望着我,眼中流转着月光。

"你真的要去?"她的声音像风拂过花瓣,"万妖冢会吞噬你的灵魂。"

我摸了摸妖血匕,匕首上的纹路正与我的血管同步跳动:"不去的话,守镜人会追杀我们到死。"

树皮无声裂开,莫漓的银眼在黑暗中闪烁。她递来一盏青铜灯,灯芯是半凝固的绿色液体:"用这个照明,花妖的血能抵挡冢内瘴气。"

踏入树洞的瞬间,肩膀的月季突然收缩,藤蔓勒进我的皮肉。地下通道的墙壁上嵌满人骨,每具骨架的胸腔里都开着一朵月季。随着我们的行进,那些花齐刷刷转向我们,花蕊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。

"这些都是...?"

"历代守镜人。"莫漓的独眼在绿光中泛着冷意,"他们自愿成为封印的一部分。"

通道尽头豁然开朗——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水晶般的蓝色晶壁,正是网页中描述的"蓝玉色光幕"。晶壁内冻结着无数妖物,最醒目的是株高达十米的血色月季,根系缠绕着数十具人类躯体。

"母亲..."白薇的声音在颤抖,"她一直被囚禁在这里..."

莫漓突然掐诀念咒,晶壁表面浮现出金色咒文:"万妖冢不是镇压妖物的地方,是守镜人豢养妖力的炉鼎!"她指向晶壁底部,那里堆积着数百面铜镜碎片,"每面镜子都吸收着妖物的力量,维持着虚假的封印。"

我肩膀的藤蔓突然暴长,不受控制地刺向晶壁。白薇尖叫起来:"不!母亲在控制我!"她的脸开始扭曲,半边显出老月季的狰狞面容。

"果然如此。"莫漓冷笑,"从始至终都是老月季的阴谋——她借白薇引你来开启万妖冢!"

晶壁在藤蔓的撞击下裂开细纹,老月季的根系蠕动着向外延伸。我拼命拉扯藤蔓,却被带得踉跄向前。莫漓突然将青铜灯砸向晶壁,绿色火焰顺着裂缝烧了进去。

"现在!"她朝我吼道,"用妖血匕刺入命核!"

白薇残存的意识在脑中呐喊:"命核在...我的本体里!"我顺着她的指引看去,晶壁角落冻结着一株小白月季,花心嵌着半颗血珠——正是前世我从她本体挖走的那半颗!

老月季的根须突然刺穿我的肩膀,剧痛中我看到三百年前的记忆:书生打扮的我将血珠一分为二,一半交给道士做法器,另一半...藏进了新买的胭脂盒送给白薇。她始终不知道,那盒胭脂里藏着能毁灭她的东西。

"原来...是我害了你..."我吐着血沫苦笑。

白薇的脸在花中浮现:"不,是我自愿吞下那半颗命核...这样你转世后我才能找到你..."

莫漓的银眼突然流下血泪:"没时间了!要么彻底毁灭她,要么——"她指向晶壁上的咒文,"成为新的守镜人!"

老月季的根须已缠住我的心脏,却在触及烙印时突然痉挛——白薇正在用最后的力量抵抗。我看向那株小白月季,她细弱的藤蔓正努力缠住老月季的主根。

"第三个选择。"我举起妖血匕,却不是刺向命核,而是狠狠扎进自己心口!

鲜血喷溅在晶壁上,金色咒文瞬间染红。莫漓惊呼:"你疯了?这样会唤醒所有——"

"我知道。"我跪倒在地,看着血液流向小白月季,"网页里说...施法者与妖气灵魂依存。现在我的血里有她的烙印,她的命核里有我的灵魂碎片..."

晶壁轰然炸裂,老月季的狂笑戛然而止——我的血触发了最古老的契约,将三者的命运彻底纠缠。小白月季的根系穿过血泊,与我的血管相连;老月季的躯体则迅速灰化,变成无数发光粒子。

莫漓的银眼瞪大到极限:"你竟然...用连理枝契约?!"

白薇的本体从晶壁脱落,在我怀中化作人形。她睁开眼,瞳孔里映着三百年前的月光:"这次...我们终于一样了..."

我的皮肤开始木质化,肩膀开出并蒂月季。契约的力量席卷溶洞,所有铜镜齐齐炸裂,妖物们化作流光消散。莫漓的银眼渐渐暗淡:"值得吗?变成半妖..."

"比当骗子强。"我握住白薇的手,我们的指尖同时生出根须,在地下交织成网。

地面开始震动,万妖冢即将坍塌。莫漓最后看了我们一眼,转身冲进通道。白薇靠在我逐渐木化的胸前,轻声念完那首未尽的诗:"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..."

"愿为连理枝。"我接上最后一句,吻在她同样冰冷的唇上。

崩塌的巨石吞没了一切。

三个月后·丽江古城

新开的"连理枝"酒吧生意火爆。老板娘是个穿白旗袍的冷艳女子,她调的酒总带着月季花香。偶尔有熟客问起之前那个总来蹭酒的毛豆,她会指指后院——那里有株罕见的并蒂月季,花开时总落下一两片花瓣在空酒杯里。

而在地下三十米处,无数根须仍在静静生长,缠绕着古城的地基。每当血月之夜,总有游客声称看到月光下有两道身影依偎在古槐树上,但走近时,只剩满树繁花簌簌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