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
"名校毕业怎么了？女生不就该端茶倒水？"
这话从年薪百万的银行总监嘴里蹦出来时，我都怀疑自己耳朵。
这就是我经历三次笔试三次面试才拿到offer的公司？
前半生顺风顺水的“做题家”，以为跳槽是职场升级，却在第一天就被钉死在“经理助理=佣人”的标签上。
这位典型NPD女人还不知道，偏偏就我这小小的本科生也能让她知晓这个职场的险恶。
第一章
新公司第一天报道，
自称是负责人事业务的同事刚看到我进门的身影，就高喊一句，“韩瑶快进会议室。”
一瞬间，几乎所有员工转过身目光聚焦在我身上。
有同情，怜悯，甚至有如释重负的放松，各色眼神盯着我背脊发凉。
“这位是你直属上司，她是我们这里的老员工，在这里能做到总监级别的老员工可不多。”
人事左手边是位看起来 40多岁的女性，梳着干练的中短发。
“哎呀，Amy，我虽然是老员工，可我还能干很久。”
我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，当即感谢两位给予的录取机会以及今后做好本职工作的决心。
“两位领导似乎还有事要处理，我先离开会议室去了解下工作环境。”
就刚刚寥寥数语中，两位眼底的针锋相对已经藏不住，我生怕下一秒言语就烧到自己身上，赶紧找借口脱身。
现在想来，当时关上会议室门，无异于切断了我和过去无忧无虑生活的联系。
“哎，你过来，不是跟你说过了吗？出差流申请要这么写！”她尖锐的嗓门声穿透整个办公区域。
我白眼都快翻到脚后跟：“你什么时候说过？只会推卸责任，睁眼说瞎话。”
苦于她职位高，我等牛马只好降低姿态，蹲在她身边，请求她再“指导”一遍，究竟是怎么样的内容才合她心意。
按照公司规定，4星-5星的协议酒店有三家。
“韩瑶，就这三家酒店，你都确认下住宿环境，餐饮情况，路程距离等等，听明白了吗？！”
话音刚落，她猛地抓起鼠标狠狠砸向桌面。
“你不要把情绪带进工作。”我淡然地提醒道。
“我怎么情绪化了？你要好好做，不然…”显然，她没料到我会是面无波澜的反应。
“你可厉害，至今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。”刚回到工位，同事小郭就向我翘起大拇指。
“拜托，我是来上班的，不是来伺候她这个巨婴。”我一口气堵在胸口，吐不出也咽不下。
“总监，您看住A家还是B家？”
“先A吧。”她头也不抬，应付了我一句。
“您看了我给你的调查了吗？要不您先看看？”
“还没有看，我这不是忙着和客户联系吗？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余光瞄到她的手机屏幕，明明是密密麻麻的短篇小说文字。
“她一直这样假装忙碌。”同桌小郭虽然年纪比我小，但是一毕业就在这家公司上班了。
“你别放心上。几乎每个新人都要被她折磨一遍。”她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。
怪不得我刚来的时候，有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落入虎口的兔子一样。
第二天，屁股还没坐上工位，手机屏幕就跳出她的短信提醒。
“哎呀，韩瑶辛苦了哦，但A家不住了，我想了想还是住B家。”
我到底是员工还是佣人啊！每天不仅要完成工作，还得加班给你搞出差行程住宿。
这股邪火从她发消息那会儿就烧起来了，现在顺着脊椎往上蹿，烧得后槽牙都发酸。
“抱歉，之前的预定取消。”操起座机打给A酒店，再打给B家酒店，
“对，单人间。”我几乎是咬着牙把这三个字用出去，音量大得让隔壁工位的小郭抖了下肩膀。
这时，行长路过看了我眼，眼神里透露着不要大声喧哗的警告以及疑惑。
我眼球滴溜一转，心生一计。
“行长，总监不要住A家酒店，让我换B家。这虽然是小事，但是您交代明天要交的调查报告，还在修改中，恐怕来不及了。”
我一鼓作气拿起桌上的报告，拦住了行长。
“改得可以，继续改。”他稍稍翻阅了一下，便走向钱总。
“这次韩瑶不用出差，你一个人去，没了她，你成巨婴了吗？”
钱总没料到行长当面让她难堪，不可置信地指向了我。
“行长，她连酒店都订不清楚，还不如端茶倒水呢。”
“你自己当年都坐错航班，我都没跟你计较。”
我看她被说得哑口无言，赶紧再补上几句，
“钱总，我还得完成行长交代的业务，此次出差的会议记录以及其他事项，只能您亲自操办了。当然前期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，在完成报告的空余时间，我很乐意协助。“
“没关系的，肯定是调查报告重要。”
在大领导面前，她可不敢顶嘴，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，脸涨得通红。
“哈哈，太解气了，能看到行长教训总监的画面，今天没白来！”我心中暗喜。
这之后凡是路过我工位的同事，都翘起大拇指，
“你可太行了！”
“韩瑶，你牛啊！”
“竟然能让她吃瘪，你可小心她给你穿小鞋”
拜托，我脚大着呢，难道她想让我穿，我就得穿啊。
第二章
工作内容充满挑战，无论是行业分析还是客户信用调查，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领域。平日里还得抽出时间来补充行业的知识背景，只能说工作谁都能干，但是想要干好，确实要花点功夫。
就在我冥思苦想如何改好报告的时候，钱总又开始作妖。
阴阳怪气道：“韩瑶，行长交代的报告可得好好写啊。今天改完之后，就算你不出差，也得把我的出差资料准备好。”
她就拿捏住我道德素养高，要体面，还不敢正面对抗的性格。所以趁行长不在的时候，故意刁难我。
气得我牙痒痒，身旁的林悦突然按住我的手：“别急，攻心”。
三年前，林悦加入公司成为了钱总的手下，也备受折磨。不过自从目睹上次行长解围事件后，她决定和我统一战线一起整顿职场，告诉我钱总的几个弱点。
我点了点头，不紧不慢走到她工位旁，“钱总，行长的报告，我可不敢怠慢。既然您说今天要改完，那您一定有想法。您指点过后写的内容，行长肯定说好。”
她一开始表现得不情不愿，但一听是行长的报告，态度立马发生180度转变，拿起笔就说：
“你这个客户固定资产投入很大，而且最新消息提及已经明确新事业的发展。所以现在你可以去问下对方是否有贷款需求。”
说罢，我用全办公室都听得到的音量感谢她：“领导不愧是领导，一语中的。”
“行了，继续改吧。”她挥一挥手，也不再提出差资料的事。
“噗“同事看戏太投入，一不小心笑出了声。
面对NPD型人自恋又自卑，第一步先捧杀他们，越是给足他们面子，满足他们虚荣心，他们越不容易当场拉下脸。
难就难在，捧杀之前得先跨过自己内心防线。降低自己道德感，麻痹羞耻心，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话。
这一招还真有效，林悦给我了赞许的眼神。
即便如此，她依旧在小事上无休止的纠正，仅仅是调查报告里不影响逻辑理解的语顺，也被她退回修改至少四五遍。
这种精神折磨堪比慢性侵蚀，以至于我现在都会陷入自我怀疑，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努力，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。
终于到了钱总出差的日子，我的职场生活也能太平几天。
“叮！”系统提示音响了。
我盯着系统提示里「已审核」的红章出神。这也太快了。前天刚把报告给行长，今天审批就通过了！
“韩瑶，过来！”
我麻溜小跑到行长办公室时，老爷子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，抬眼时镜片闪过道精光：
“这次报告踩点挺准。钱总一出差，你就交给我。她没有再刁难你？”
想起总监前这几天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，一句“小学生都写得比你好！”怼得我白眼都翻到天花板上。
我得趁此机会好好“告状”：“钱总指点得透，就是语速跟机关枪一样，我招架不住。偶尔也教训我们，真难相处啊。”
我瞅见行长指尖揉着眉心轻笑，“你是来告状的？”
“不过钱总确实帮我把报告逻辑捋顺了。”
想起上月总监拍桌子要毙我初稿时，他往文件上一压手掌：“别为难她。”和平时儒雅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行长再交代了几句，便让我离开会议室，还没走出几步，就听到廊拐角的碎嘴声。
“就她！听说把总监怼得拍桌子走人！”
“这么勇！那人出了名的暴脾气”
“嘘——我瞅着她单独被行长叫进办公室，说不定要辞退她。”
我正听得出神，后腰突然感到一阵痒痒。小郭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：“祖宗！你是真不害怕还是装傻啊，平时你别再怼钱总。她脾气火爆，说不定哪天要你长长记性。”
我挑着眉看她：“哦？她打算怎么让我长记性？”
我看着小郭瞪圆的眼睛，慢悠悠转起了手里的工牌。
总监出差的好日子一晃而过，这次回来还大声炫耀，开拓了新客户。
“韩瑶，城东那个客户就交你了。”
我盯着名片上「林氏集团」的烫金LOGO问道：“这是国内最大的集团，让我来跟？”
“是啊，多好的锻炼机会，别人想要，我还不愿给呢。”
那副表面关怀下属，却等着看我出丑的模样真让人作呕。
第三章
我刚把名片按在桌面，小郭就跟装了弹簧似地凑了过来。
那双眼珠子直直地看着名片上地名字，“瑶瑶，你这次是真完了啊！“
“你少咒我！“我被他咋呼得手一抖，“好好说话，林总到底什么来头。”
小郭向四周观望，确定无人靠近，压低声量说道，集团一把手林彦之，年纪轻轻就摆平了家族其他继任者。
那两年前跟他抢地盘的两个副总，两个都被关了。凡是挡他道的，都没有好下场。而且⋯
小郭露出怜悯的眼神，
“我一个好朋友就在林氏集团上班。她说她看到上周秘书从总裁办赶出来，就因为咖啡温度不对。还有我朋友年纪轻轻已经是高管，仅仅错了一个”的地得”，那林总就把他骂到狗血淋头，情绪很不稳定。”
我心里咯瞪一下，那句“不至于这么狠吧。“刚刚到舌尖，就咽了下去。
想起之前交报表得时候，钱总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，难道他们是同类型的人？此刻后脖突然冒起一层细汗，难道真完了…
“中午请你吃麻辣香锅，加三份肥牛！“小郭突然重重拍在我肩上，就当给你践行了！
“去你的，你别乌鸦嘴。“赶紧堵住她的嘴巴。
“不过，还是我请你吃饭吧，毕竟进公司以来，你教了我很多业务上的事，还没好好感谢你。”
我看她明显一愣，显然是没想到公司还有正常人。
不愧是林氏集团，坐落于商业圈中心，办个进门卡都得提前预约。
“林总，您好我是X银行的韩瑶。”
“他是x银行，我不是已经回绝了钱总，怎么又来了？”他把我当作空气，转头直接看向秘书。
“但是你没有回绝我，所以我们还可以谈谈⋯⋯”我努力压抑住发颤的声音。
话没说完，就被玻璃杯磕在桌面的脆响打断，林总翘着腿往后靠进真皮座椅，手指漫不经心敲着玻璃杯。
我看得出他对我满是怀疑和不加掩饰的轻蔑。
“你一个普通员工，能让你进到这栋大厦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，你还想和我谈生意，你有什么资格。”
站在一旁的秘书一脸平静，好像他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。
我眼眶渐渐发红，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，说不出话来。
手不自觉地拳紧了些，“我下次再来。”我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。
“瑶瑶，别哭别哭，大家都知道林总很难搞定，我们这个组都碰过壁。”
“哎，他悔辱人啊！他是客户，我还不能怼他！”
小郭猛地竖起食指抵住嘴唇，“嘘！”。
原来是女总监路过，“韩瑶，当天拜访完客户，你必须立马向我报告！”
她赶紧把我喊进会议室，一副迫不及待要看我笑话的样子，简直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。
“韩瑶，今天和林总聊得怎么样啊？”
“没什么，挺好的。我下次再去和他谈谈。“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。
“今天过得不顺利吧。看你眼眶红红的，是被赶回来了吧。”她似笑非笑得期待着我的反应。
“没有被赶回来。钱总是听到什么风声吗，怕不是有误会吧。”
她没法从我身上获得优越感，便假惺惺宽慰我几句，
“如果哪里不明白得话，随时来找我。”
第一次听到这话，我还真信了，傻兮兮地准备几个问题。结果她立刻板起脸，露出不满的神情，“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吗？你自己去想。”
自从那天起，我就知道有种人美其名曰为你好，实际上就是PUA，说的每一句话只是用于彰显自己的权力。
我自己仔细研究了林氏集团的利润表，近一年业绩特别好，现金流非常充裕。如果能说服林总把现金存在我们银行的话，那岂不是…脑中立刻浮现了几个方案。
我越想越激动，第二天一早赶紧联系负责存款业务的同事，刚靠近她工位，她却立马走开，似乎有意和我划清界限。
“张嘉，我找你。”我一个箭步拦住她。
她示意我随她一起进会议室。
“我虽然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，但是我帮不了你，你找其他人也没用。”
小小个子的她，语气却非常坚定。
“是不是钱总的指示？你别说话，做做动作就行。”
她犹豫片刻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能告诉我最好的存款利率吗？”
因为这是向全司公开的信息，我有把握她能在这方面帮到我。
“每天都会发利率表，她难道没有发给你看？我邮件密送你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
我们两个人前后脚赶紧离开会议室，以防引起别人误解。
我还真没想到，钱总为了报复我一个新员工，能想出那么多打压的手段。
我拿着方案走到钱总工位前时，她正对着电脑屏幕抿嘴乐，顺手接下方案，指尖在桌上点了点：”放这儿吧，有空了就看。”
转身就歪头凑到旁边员工，声儿不大不小刚好飘过来：“两天写出来的方案能有什么好方案？真不该留下来。”
“钱总，我还没离开。”
她听到我声音，尴尬地堆起笑往我这边探身：“韩瑶站这儿干嘛？方案我会看的。”
“小郭，你去问问你总务小伙伴，帮我看下行长和女总监这周几会开会？”我一回工位就找小郭打听行长日程。
“你问这个干嘛？”小郭警觉地问道，生怕我冲动。
“当然是为了林总这个项目。”
“后天下午两点，会议地点在行长办公室。”
熬了两个大夜，我拿着利率表和方案信心满满地走向行长办公室。
“行长，钱总两位打扰了。”我从包里取出公司方案推到行长面前。
“这个是钱总推荐的客户，她没有交代任何背景的前提下，让我给林氏集团做的方案。我拿着方案去拜访的时候，林总却说已经拒绝过钱总，为什么我们银行还派人来，简直没有规矩。”
“韩瑶，你胡说！”钱总看行长表情越来越凝重，眼见事情要败露，拍桌而起。
“我有证据。”
我把录音笔从口袋里取出来，在录音里听到了林总对我的打压和讽刺，还有那句“我拒绝过钱总”这句话。
“行长，你听我说。”钱总坐不住，高喊道，“这个客户是我带来的，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。韩瑤这个录音不能说明什么，是她自己没能力又太敏感。”
行长被吵地闭上了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做很大的决心，
“钱总，这个客户我看你也是没必要在负责了吧。我记得你有几天年假还没有休完，明天就休息调整一下。”
“行长，你听我解释。”
“我说话还轮得到你插嘴？我现在任命小韩从经理助理升级到经理，全权负责林氏集团的项目。即刻生效。”
行长一字一句说给钱总听，击垮她最后的防线。
原本只想对钱总出口恶气，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。
“她不够格。你敢…”钱总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我晃着录音笔：“钱总，你口红蹭到牙上了。”
她猛地收回险些戳到我眼球的手指，慌忙捂住嘴巴。
明明上一秒还气势汹汹，气得指尖发颤，现在却瘫坐在椅子上。
看起来行长对钱总很失望，一言不发地离开会议室。我也随之离开，就留钱总一人在会议室里好好“冷静”。
“瑶瑶，你现在是我偶像了。”林悦咬着奶茶吸管，“太解气了。你可不知道，她之前点着我太阳穴，威胁我离职。”
“呵呵，现在就业环境那么差，主动离职是不可能的。”小郭快速刷着招聘app，这是她现在解压的方式。
我看着眼前的打工餐，“要我说，现在上班就是在吃屎，没抢到的饿死，抢到的恶心死。那怎么也得让我吃屎的人也得吃吃屎，不能光我们恶心。”
第四章
我捏着文件袋站在林氏大厦门口。
上周在这儿，林总劈头盖脸骂我的话还在耳朵边一“你个小员工懂什么方案？”
我当时攥着笔，指甲把掌心掐出了印子。但这次方案有行长的指导，我相信这次肯定没问题。
那天接到行长秘书电话时，我正对着电脑上的存款任务表发呆。
听见“行长让你带方案来办公室”，内心一阵惴惴不安。
走进办公室看见他正低头翻文件，手指在桌面敲得哒哒响。见我进来，下巴冲沙发一扬：“坐。”
就看见他推过来的利率表上红笔圈的数比平常高了俩点。
“这不是给你搞特殊。”
他拿笔戳我方案里的客户分析，“林氏集团的现金流确实很不错，能发现这点并不难，难就难在如何拿下这个客户。”
他从抽屉里翻出份文件：“这是林氏集团之前的案例分析，周末看看。”
我瞅见他手臂上有道疤，听说是早年跑业务摔的。无论是业务还是培养下属，平时总板着脸的行长，却一直尽心尽责。
我知道这个利率不是随便给的，他也是真想帮我把这单业务做成。
我刚走到前台，秘书似乎认出了我，却又带着疑惑望向我。
“约了林总，十点。”我憋着一股气，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。
秘书带我走进林总的办公室，刚推开门，就听见他冷嘲热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：
“还敢来？年轻人抗打击能力不错。”
他转着钢笔，若有所思地直视着我。
“林总，您当时也是一腔热血单枪匹马去海外谈生意。”秘书边说着边走向我接过方案。
“行吧，我先看看方案。”
听到这话的瞬间，我确信自己过了第一关。我赶紧看向秘书点头致谢。
“你把我们集团调查得很详细啊，看来没少花功夫。这个利率吧，陈秘书让许总看下，先送客。”
“林总，这个利率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，您在考虑考虑！”我快步走向他桌前。
林总却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，脚微微一撑，将椅背转向了我。
“韩经理，您先回去等消息吧。”陈秘书说完，我只能任由她把我送出会议室。
等电梯时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原来是小郭打来的。她在电话里压着嗓子急切地说：“你还记得我提过年纪轻轻在林氏集团当高管的朋友吗？她就是 CFO许总！刚才她看见你进大楼了，特意问我有没有什么消息。”
“许总？！我震惊得喊出声，旁边的陈秘书不由得侧目望来。
“刚林总说这次案子要给许总过目，你可不可以…”
估计是小郭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心灰意冷，打断我说道：“你别急，我和小许打听下情况。你先回公司。”
我挂断电话后，盯着手机屏幕上小郭的名字，眼眶有点湿润。
小郭是我入职公司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。原本按规定应由钱总担任我的带教导师，但自入职以来，从调查报告的撰写规范到专业金融知识的梳理，都是她在繁忙工作中挤出时间悉心指导。若这次她再倾力相助，这份情谊早已不是一顿饭所能承载的恩情了。
以前公司氛围因钱总的管理风格而陷入压抑，人人自危的状态下，生怕言行不慎触怒对方。
小郭曾苦笑说，那段时间上班几乎患上抑郁，常常清晨出门时就泛起恶心感，即使和人事沟通数次，钱总仍然高高在上的态度诋毁她能力不行，态度不行，各种不行。职场压力已让她濒临心理防线的边缘。
但自从我进公司，看到我邮件怒怼钱总，绝不被pua的行为，她才重新对工作有了盼头。
“你怎么才到，小许刚暗示我！”我刚踏进大楼，等候多时的小郭就把我拉进一楼大堂的隐秘处，迫不及待地说道：
“林氏集团上周供应链出了安全事故，应急管理局正在查，银行那边要按‘存贷联动’条款，让他们周五前必须存够五千万，不然就收紧授信！”
“前不久似乎有个安全事故相关的报道……小郭你可帮了我大忙了！”指尖快速滑动新闻APP。
最近七天的资讯在屏幕上飞转，心跳“砰砰砰”快跳出喉咙口！
“找到了！”——果然在财经版角落找着了，巴掌大的简讯“某集团工厂发生重大安全事故”配着模糊的现场图，标题栏还挂着三天前的日期。
我攥紧手机，赶紧打车前往林氏集团，同时在车上和陈秘书说明来意。
“现在是17:10，我只能给你预留五分钟的时间，他马上要去赶19点的专机”。陈秘书冷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。
下车后，我快步跑进大门口，前台见我冲进来，伸手要拦。冷不丁听见有人喊了声“跟我来”，还没等我反应，陈秘书就一把拽着我进了总裁专用电梯。
“陈秘书，你…为什么帮我…”我一手扶着墙，气喘吁吁地说。
“没为什么。”她嘴角微微上扬，“女生帮助女生罢了。”
林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我推门进去时，他正把一份信托合同往抽屉里塞，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：“陈秘书没告诉你——”
“林总，”我把手机拍在他桌上，屏幕亮着新闻版面，“XYZ银行的授信合同里，是不是有‘存贷联动’条款？要求你们按贷款额的一定比例保持存款余额？现在供应链出了事，银行要重新评估授信了吧？”
我看他身体明显收紧了一下，屋里只有空调外机的嗡嗡声。
他直视我的眼睛透露出怀疑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我从公文包中继续取出另一份协议：“林总，比起我如何知晓此事，眼下更紧要的是如何解决您眼前的困境啊。”
我前倾身体逼近半步，和他只有一个书桌的距离：“您比谁都清楚，这事儿早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关头！”
目光死死锁住他绷紧的下颌——那微微颤动的喉结，指尖叩击桌面的动作已经将烦躁的心绪暴露无遗。
“您上个月投的那个一年期封闭式信托，现在想提前赎回要交20%违约金，八千万资金暂时动不了。这时候找民间拆借，年化利率得15%往上吧？林总，您可以直接打给我们行长问问。”
林总盯着我看了十多秒，突然把手边的合同狠狠摔在桌上，扯了扯领带，靠回椅背。
“陈秘书，”他按下电话键，声音有点发哑，“让许总把x银行的最新利率协议拿来。”
不一会儿门被推开，看到一个穿酒红西装的女人走进来。她烫着大波浪卷发，涂着鲜艳的口红，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，眼神冷厉。
“这就是小郭念叨的朋友—许总？”我心里嘟囔着“看着不像啊。”
她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，抽出调查文件摆在林总面前：“X银行存款利率很有竞争力，按现在存款规模，一定能扭转危机，我认为可以签字。”
转头冲助理喊：“合同！”身后的助理立刻递上文件。
许总闻言，也不再多说。
直到亲眼看到他在协议上签字，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地。
成了！这三个月的努力，那些被他当众羞辱的场面，在茶水间里偷偷抹泪的深夜，此刻都值了！
“小韩，我记住你了。我想过很多种办法，没想到最后会是你。之前……是我小瞧你！”
林总猛地起身，腰弯成标准的四十五度，手掌隔着办公桌探过来。一连串动作流畅得像按了快进键，与第一次见他拍桌骂人的NPD人格判若两人。
而我侧身避开他悬在半空的手，直接抓起桌上文件，“林总，回见。”
转身时，听见他尴尬的干笑，“我记住你了。”
我一路走到电梯口，都还是能听到从办公室传来他气急败坏的骂声。一直攥着合同的手心有点出汗，丝毫不敢放松，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。
上次见他时对我爱搭不理，连方案都懒得正眼瞧，手指敲着桌面冷嘲热讽："x银行小员工也敢来。"
他没想到还是得和我们银行签字吧，我似乎都能听到他打脸的响声！
现在还想和我握手，
我呸！
第五章
我一出大厦就打给给小郭：“我去姐妹！你咋没说许总长得也太漂亮？！”
电话里小郭笑劈叉：“你可别当面夸她漂亮，小许最烦别人说她漂亮，上次有甲方夸她像明星，直接怼“能靠脑子赚钱谁靠脸”。她去年可是帮公司从银行多拿了好几百万利息。”
“可不是嘛！”我想起许总把行长电话拍林总面前的狠劲，“要不是她最后一锤定音的话，那林总能同意？我现在就去找行长报喜，必须请两天年假——这三个月加的班，得去海岛躺平才回本！"
行长得知这消息后激动得拍我后背，当即就通过了年假申请。
我揉着生疼的背往回走，路过钱总工位时，听见她拿文件夹敲新人脑袋：“这日报写的什么玩意儿？狗啃的都比这清楚！”
要是以前我早怼回去了，现在就盯着她看——这超雄NPD自从上次被行长冷处理后，对我态度发生了转变，赶紧贴过来“林经理，恭喜你拿下这单业务～”
假模假样真是令人恶心。
“钱总监，多谢您把林氏集团那单留给我—— 您这总监的位子，眼看就要挪给我坐了吧？等我顶上那天，您这“钱总监”可就是“前”总监咯”。
话一出口就后悔咬字太急，还是生怕哪个字打了结，被她看穿自己内心的慌张。
她盯着我的眼睛眯成缝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，嘴唇哆嗦着开合了两三下，却只挤出气音。
看着她猛地转身的背影，我正想松口气。
谁料她高跟鞋踩到了鼠标，整个人踉跄着往后仰。她慌忙伸手去捞办公桌沿，却像踩在冰面上似的打了个滑，膝盖“咚”地砸在地毯上时，正巧对着垂头站在桌边的新员工。
那小姑娘攥着报告僵在原地，指尖都掐进纸里了，想扶又缩手，脚底下像生了根似的挪不了一步。
我弯腰拍了拍钱总监发颤的肩膀，故意把声调拖得老长“您看您，刚才训完人家，这会儿怎么还跪下来道歉呢？”
钱总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，“你你你…”
“你什么你？我是小韩呀。"我一把扶住她发抖的手臂，转头冲缩在角落的新员工喝道：“还不快去改报告，把钱总气得路都不会走了。”
看着那道灰溜溜逃窜的身影，我心里苦笑——这新员工还得在磨练磨练。
休息室真皮沙发陷下去的瞬间，钱总监突然反手扣住我的手腕，“不要再假惺惺了，赶紧走。”
我用力甩开她的手，顺手理了理衣服：“钱总，大家都是打工的，谁也不比谁高贵。”
我往前凑了一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眼神一下子变冷了，“不过您要是觉得自己经得住查，上周让实习生背锅的事，还有上个月多报的差旅费，我这儿都有记录。要是把这些和投诉信一起寄给行长......”
我直起身子笑了笑，“您看看最后谁先撑不住。”
我推开休息室的门回到工位，挑了几个重要的案子赶紧翻阅起来。这次休假回来就要参加高级经理升职考试。估计钱总最近顾不上找我麻烦，正好让我踏实复习——这考试要是考砸了，也对不起行长给的机会。
一想到这儿，就压力倍增，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说过工作了就不用在考试了啊！
在我备考期间，林氏集团那单危机也总算解决了。没想到两个月后的一天，陈秘书突然打电话来：“韩经理，林总想请您喝杯咖啡，方便吗？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该不会是鸿门宴吧？
手有点发抖地拨通许总的电话，听筒里才响了半声，许总带笑的声音就传来："别慌，林总那边是喜事。"
"可上次见面结束时，我...….."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。
"他活该。”许总顿了顿，背景音里传来钢笔帽拧开的轻响，“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集团。”
挂了电话还没回过神，我被挖了？
林总还是一如既往NPD的味道：“韩经理，有勇有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，我们集团最重要的资金部缺的就是这号人。”
我面上挤出笑，心里直犯嘀咕：“林总这是在说笑？还是想把我挖过去慢慢收拾？”
陈秘书适时递来文件，烫金的"聘任书"三个字刺得人睁不开眼。再扫过薪资栏的数字，几乎是我现在年薪的三倍。
"韩经理，这是我们的诚意。"林总抱臂站着，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。
正犹豫着，许总突然上前一步，手掌重重按住我的肩膀。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，将我也带得微微转身，于是我俩背对林总，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：“听小郭说，你总能带着新人闯过难关。我相信你也能让林总......”
我苦笑：“林总这样的大人物，得罪不起。万一得罪了谁给我兜底啊？”
“我给你兜底。”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我回头一看，整个人僵在原地——行长，我不是故意离岗的。
"爸？！"林总猛地转身。
我盯着两人如出一辙的挑眉动作，脑子嗡嗡直响：“您二位......"
"我是他父亲。"行长走到桌前，指尖叩了叩那份聘任书，“这小子性子倔，要当好领导还是需要像你这样不怕他的人在身边。”
我，一名普普通通的本科生，毕业后成了千千万万打工人之一。谁能想到，三年时间从基层员工一路升到集团重点部门部长。
究竟是上位者的棋子，还是遇到了伯乐？